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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未雪吃了一驚,心中全無膽怯,她帶著神秘男子的劍上了馬車,剛一坐下,那花衣少年也躍了進來:“貴妃閣的女人不僅絕色無雙,她們的花子雞也是一絕,不如我們去都城的貴妃閣吧?”
只要有吃的,哪裡都行。
李未雪想起早上神秘男子為自己做的早餐,忽然又想起他死前說的那句“你笑起來真美”一時間沒有回答花衣少年。
少年見她神色憂鬱,只好笑道:“看來你還在為那人的死傷心?”
“剛才的事情你都看到了?”
“蘇小宛派出三波殺手要了他的命,這在江湖已是最熱門的話題。”少年仍舊保持著微笑,看他笑得久了,李未雪一開始的厭惡之情也淡了不少,這或許是因為少年丰神俊朗、一表人才之故吧?
“難道他真的那麼遭人恨?”
少年看了一眼李未雪手中的劍,繼續說道:“他出道十年,死在他劍下的人一共一千三百六十二人,其中三百人為武林一等一的好手,又三百人為王公大臣,剩下七百人,都是些蝦兵蟹將。”
“看來他真的很遭人恨呢。”李未雪喃喃自語,可是,像他這樣冷酷嗜血的殺手,為什麼會救自己呢?他仿佛是個很孤獨很孤獨的人,他的懷抱又如此溫暖,這樣的一個人,竟然握有上千人的性命,李未雪不敢相信。
“如今他已死,看來天下的格局要變了。”少年說到此,眉頭稍稍皺了皺,隨即又換作笑顏:“不過這些都與我們無關,你吃過花子雞嗎?”
說到吃,少年就有說不完的話題,他在李未雪耳邊介紹了關於花子雞的由來,並拍著肚子擔保李未雪一定會喜歡。
看著他拍肚子擔保,李未雪竟有些想笑,別人都是拍胸脯,他竟然拍肚子,由此看來,這少年當真是個吃貨。
正談話間,馬車已在都城的貴妃閣門前停下。
都城是一座城,是忽必烈分封給大將阿術的,近來阿術麾下張弘范破潮州有功,賞了這城給他,阿術卻受寵若驚,惟恐自己無法回報皇上的恩惠,便召集了天下志士作為門客,與他共治都城。
話說蒙古人建立元朝以後,雖對漢人頗多壓迫,可也比宋端宗之前的皇上都要愛民,許多舉措一是為了安撫因戰爭而遭受創傷的百姓們,一是為了抵禦仍在苟延殘喘的金國餘孽和大宋小朝廷。
李未雪只記得自己與蒙古人最後一戰落了水,一直漂到了都城郊外被一個名為厲衛紅的樵夫拯救,卻又被抓取殉葬,她很想知道白勺和唐小南等人如何了,可這天大地大,她實在找不到他們。
她卻不知白勺此時已被張弘范請了去,至於為何會找到他,也只有張弘范自己知道。
少年先下了車,他很紳士地要去扶李未雪,李未雪笑道:“我自己能下。”拒絕了他的好意,他也不生氣,門口的女子看到少年時,眼睛都眯成一條線了,滿是妝粉的臉上擠出了撿到黃金的表情:“誒喲,成公子又來光臨貴妃閣呀。”
“今天我和我朋友要在這裡吃飯,你們快點讓裡面的客人都離開,我不希望有人打擾到我朋友吃飯的興致!”他說話時不容別人反駁。
那門前的女子聽得此話,竟絲毫沒有為難的神色。
她小跑著進了貴妃閣,吆喝一聲“成公子來了”那群正在享受美女美食的客人竟在聽到“成公子”三個字的瞬間像是做了虧心事般急忙跑出了貴妃閣,看到門口的本人時,竟然有數人差點跌倒在地,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面對花衣少年和藹可親的笑臉,就仿佛看到了魔鬼。
這一切都在李未雪的眼裡,她深諳為人處世之道,通過觀察,她已看出少年非常人,至於為何對自己如此熱情,李未雪還看不出。
貴妃閣的人都走完,閣內也幾乎在客人走完的瞬間打掃乾淨。
花衣少年帶著一臉微笑拉著李未雪走了進去:“這下子你可以盡情地吃了。”
李未雪瘋狂地在吃。
自從被人救起,她就沒吃過東西,也許在她昏迷的時候神秘男子餵她吃過東西,總之她的飢餓已然爆發,花衣少年驚訝地看著她吃掉第五隻花子雞的大腿時,由衷地感慨道:“我以為在都城,只有我會吃得那麼奔放。”
酒足飯飽後,花衣少年笑道:“你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為了那個男人的死而傷心了嗎?”
用手帕擦了擦嘴,李未雪低聲道:“因為他救了我一命。”
“你喜歡他?”少年語氣一頓,李未雪幾乎在剎那感受到了一股極為強勁的壓迫力,仿佛周圍的空氣都被壓縮。
李未雪好笑:“我和他素不相識,怎麼可能喜歡?”
花衣少年繼續追問:“那他為什麼救你?”
“也許是巧合吧?殺人殺得多了,心裡難受,就想做點善事彌補一下。”
這個答案倒是合情合理,花衣少年不再追問,他不輕易地又看了一眼李未雪倚放在桌邊的劍笑:“你的劍能不能讓我看看?”
李未雪“哦”了一聲,將劍丟給了花衣少年。
花衣少年拿到劍的剎那,之前所有的偽裝都消失了。
他的眼中露出了得意的神色,嘴角的和善也變成了殘酷的微笑,就連他的人也開始變得有些古怪,他不斷摩挲著神秘男子的劍,輕聲道:“這柄舉世無雙的寶劍就是我的了……哈哈哈哈,我終於得到它了!”
“仇長,仇長,哈哈哈哈哈哈,第一殺手孤鷹的仇長,今後就是我成玦器的了!”他實在太高興了,竟忘了正一臉驚訝的李未雪。
李未雪冷笑一聲:“原來你是為了這把劍,才接近我的。”
吃飽了,也有了力氣,說話的底氣也很足。
成玦器點頭:“你可知道當時蘇小宛殺孤鷹時,在你的周圍一共有一百七十人觀戰?”
李未雪搖頭。
成玦器得意:“那一百七十人都是為了這柄‘仇長’而來。”
“那麼他們人呢?”李未雪一路上除了一些百姓和奴隸,她沒有看到一個武林中人。
“全被我的手下殺了。”成玦器又遮掩不住他的得意了,又開始大笑:“我本來以為你是神秘男子的什麼人,不敢輕舉妄動,誰想到你如此好騙。”
李未雪無奈,當時她實在太餓也太傷心,反倒表現得十分鎮定,讓這個花衣少年以為她根本不懼怕自己。
“但我若告訴你,神秘男子沒死,他就站在你身後,你會不會相信?”李未雪說完,故意瞟了一眼成玦器的身後,縱使身後沒人,成玦器也一定會回頭看一眼的。
成玦器自認為很聰明:“你休想騙我回頭,孤鷹已死在蘇小宛手下,這件事乃我親眼所見。”
但他發現李未雪的表情很平靜,甚至在平靜下隱隱有些想笑,她為什麼想笑?
莫非孤鷹真的就在身後?
孤鷹真的沒有死?
“來人,把這娘們給我抓起來。”成玦器有些心虛,唯恐夜長夢多,趕緊離開才是,不料他連叫三聲,都沒有人進來,這才感到不妙。
他正要上前抓住李未雪,一陣風聲吹來,同時他成玦器的眼睛也瞪得極大。
他倒了下去。
到死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他這一生作惡多端,企圖用虛偽的笑容掩蓋自己犯下的滔天罪行,死未免太過於迅速。
“至少他死了以後,都城的百姓能有幾天好日子過了。”說這話的人此時正坐在李未雪對面。
李未雪冷冷地看著她,冷笑道:“這都是你們的計劃?”
“是的。”女子說完,笑了起來:“若非姑娘你從中協助,這都城惡霸成玦器還不一定能死那麼快。”
“所以他真的沒有死?”
“我沒死。”冷淡的語氣,高大的身子,他出現時,李未雪仿佛又想起了他抱住自己的場景,可如今他們告訴她,之前發生的一切都不過是他們兩人聯合出演的一齣戲,一出為了殺死成玦器所設下的局。
她無法接受。
她怎麼可能接受?
“你為什麼要騙我……”當他真的沒有死,真的出現在她眼前時,瞬間的高興被欺騙所代替。
蘇小宛替神秘男子回答:“成玦器身邊有無數的武林高手,那時他已派人包圍了孤鷹,故意根本無處可逃,我得到消息前來救他,可沒想到除了成玦器還有一百多號武林高手在城他周圍埋伏。”
孤鷹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他只是很奇怪地望著李未雪。
他忽然開了口:“你曾在文天祥麾下‘十劍’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