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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一刀怎麼會砍得如此用力!”蕭穆然甚至恨不得殺死自己,他怎料到會有人識破他的招式替那個蒙古狗賊的孩兒擋下這一刀?
他更不會想到,擋下這一刀的人,竟會有個與他那剛出生歲便被賊人殺死的孩兒一模一樣的胎記!
“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看這少年年紀約莫二十,想起二十年前自己被伊日比斯陷害妻子盡皆慘死,他忍辱負重,重回中原誓要殺了伊日比斯報仇雪恨!
可如今他滿腔的仇恨都變成了焦急。
“杜神醫怎麼還不來!”他衝出了房子,看到三名婢女攙扶著一名花白鬍子的老頭急速趕來,他嫌他們太慢,幾個起縱到了老頭身邊,一把將他揪起,施展全身真氣,甚至撞破了門,一把將老頭推倒蕭玉山身邊:“杜神醫,快些救他。”
老頭極為不耐煩你地盯著他看:“急什麼,誰不知我杜神醫能起死回神!”
蕭穆然大怒,將他那柄漆黑的刀架在老頭脖子上:“若他真的死了,我要你償命!”
老頭想說什麼,又不敢說,只好做了下來,開始替蕭玉山診脈。
“他怎樣?”片刻後,蕭穆然忍不住,急忙問道。
杜神醫像是看傻瓜一樣看著蕭穆然:“你能不能不要說話?”
蕭穆然正要破口大罵,但又擔心影響他治療,只好選擇閉嘴,眼中全是關心。
過了不知多久,老頭施施然站起身來,嘆了口氣。
這一聲嘆嚇得蕭穆然跳了起來:“死老頭你要做什麼!”
杜神醫理都不想理他,走到門口,蕭穆然以為他要走,連忙出手抓住他的肩膀:“你要逃走!?”
這時床上的蕭玉山似乎十分痛苦,眉頭擰做一團,可他一聲不吭,蕭穆然渾身一震,這少年竟有如此堅韌的意志,如此迷糊模樣,竟還能忍住劇痛不出一言。
他反身回到床邊,聽得門口杜神醫道:“你這一刀出手實在過於兇猛,已傷及他的五臟六腑,便是大羅金仙也救不回咯。”
說完,他一溜煙跑了,鬼知道接下來這個蕭瘋子會做出什麼事來,他可是親眼見過蕭穆然因為心情不好眨眼殺了十個蒙古士兵,根本不問青紅皂白。
蕭穆然只是扶著蕭玉山,他今天出奇地沒有發狂。
門外的三名女子第一次見老爺如此模樣,心中疑惑卻又不敢進屋問話。
直到她們聽到老爺大吼一聲:“老天,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聲音灌注內力,狀若洪鐘,直讓人震耳欲聾,門外三女內功修為雖是不俗,但也抵擋不住,紛紛面露痛苦,紅兒功力尚淺,跌倒在地,昏了過去。
其餘二女將她扶起,施展輕功朝遠處飛奔而去。
這是她們第一次見到老爺如此悲憤,心中疑惑那少年究竟何許人也,使得老爺如此看重。
三日後金少言猛然驚醒,身旁夫人喜極而泣,尖叫一聲將他攬入懷中:“圖兒你可算醒了。”金少言迷迷濛蒙,還未清楚明白此時狀況,他茫然去看母親,發現她竟比往日要更加衰老,不由得柔聲問道:“娘親,怎的如此憔悴?”
夫人見他這般古怪,抹了抹眼角的淚,挽出一臉笑容:“圖兒定是睡太久了,還未清醒。”
金少言這才一愣,低聲問道:“我睡多久了娘親?”
夫人嘆了口氣:“三天三夜。”
“已過了三天嗎?”他蒼白的嘴唇上仿佛在念著誰的名字:“這三日爹爹仍在忙嗎?”
“你爹爹他最近在張將軍帳中議事,不常回來。”
夫人發現金少言聽了這句話後,便陷入了沉默,他那雙眸子裡毫無聚焦,她愛憐地抱住他的頭:“圖兒,莫要多想,你爹他被封為貴族,當然要替皇上分憂。”
誰知金少言仍是不言不語,他臉色也漸漸蒼白,輕輕從母親懷裡離開。
他一直不提蕭玉山,倒是讓人擔心,夫人讓人趕緊將大夫熬好的藥端進來,下人很快進了房中,金少言看了他一眼,不知想起了誰,猛地站起身來,一把抓住下人的肩:“你為何那麼傻?”
那下人被嚇得不輕,打翻了藥,渾身顫抖。
夫人心中傷心,起身將金少言拉到身邊,讓下人快去換一碗藥,下人嚇得連忙跑了出去,留下母子二人誰也不言,無人言語。
過了不知多久,金少言道:“娘親,我餓了。”
夫人本要落下的眼淚被這句話變成了滿臉的歡喜:“好好好,娘親親自下廚,替你做你最喜歡吃的叫化雞。”
夫人讓丫鬟進房服侍少爺,急忙趕去廚房,做兒子最愛吃的飯菜。
她卻沒聽到身後房中,金少言低聲念道:“叫花雞卻是他愛吃罷了。”
第二日,金老爺回了府中,他聽金少言昨日已醒來,顧不得換衣服,徑直往他房間走去,推開門,卻是看到那個天真剛毅的少年如今像個愁怨的姑娘,手中握著一封信箋,上面寫著三個字,金老爺看得清楚,是“冬未雪”。
他一時間弄不清楚三字含義,關心道:“圖兒你可有哪裡不舒服嗎?”
金少言抬眼看著自己的父親,勉強露出個笑容:“孩兒不孝,讓爹爹擔心了。”他說完正要起身下跪,金老爺及時將他扶起來:“你受了如此大的驚嚇,好些休息,莫要再如此行禮。”
金少也也並不堅持,嗯了一聲,復又回到床上:“爹爹,孩兒倦了。”
金老爺聞言,嘆了口氣,還想說什麼,身後的夫人扯了扯他的衣袖:“老爺,大夫說圖兒這樣,不可強迫其恢復,理應順其自然,慢慢調養。”
“我知圖兒此乃心病,日前那賊人一刀,卻是令人聞風喪膽。”
若非蕭玉山及時出現替他擋了一刀,很可能他便要痛失愛子。
金老爺和夫人行到不遠處的假山旁,夫人輕聲問道:“老爺,那張將軍可曾派人去追捕那人?”
“張將軍說此事乃我個人恩怨,他並不參與。”
夫人一怒:“大家同朝為官,怎的這點事他也不幫嗎?”
金老爺嘆息道:“夫人息怒,實在是皇上進來意欲推行新政,但南方宋朝餘孽如此頑固,中原大多百姓自是不服我大元朝廷,張將軍迫於壓力,進攻五坡嶺的計劃要提前了。”
夫人不解:“想來五坡嶺實在難守,怎的要計劃如此之久?”
金老爺像是想起某人來,嚴重滿是敬佩:“只因在五坡嶺據守的是文天祥。”
此時的文天祥卻不在五坡嶺,他收到消息稱元軍將領李恆入贛州欲攻打他的分部,於是率隊火速救援,不料敵眾我寡加之李恆來得突然,竟是節節敗退。
景炎二年。元兵大舉進攻汀州,所到之處所向披靡,無人敢與之爭鋒相對。
第21章:敗退
景炎二年。元兵大舉進攻汀州,所到之處所向披靡,無人敢與之爭鋒相對。
方石嶺本該是寂靜荒蕪之處,卻突然喧鬧了起來。
遠遠的看見一支殘兵往方石嶺奔來,但見黑暗之中一道刀光忽起。
忽起的刀光恍如蒼穹皎月,竟隱隱有股寒意襲來,刀光所到之處萬物皆休,但它依舊不停歇,不見鮮血誓不罷休。
鞏信猛地一推身旁之人,手中長劍出鞘,劍出鞘風聲頓停,刀光逼近,仿佛要撕碎阻擋它的一切敵人。
但鞏信畢竟不是常人,他手中長劍挽出一道劍花,在這黑夜之中煞是美艷,凌冽的刀光觸及美艷的劍花,竟像是一位壯漢被嫵媚女子縈繞,勢頭立減,終是歸於虛無。
“鞏信果不愧是文天祥手下第一大將,此劍招當今少有人能敵。”
黑暗中緩緩走出一人來,他手中的大刀足有一人多高,但在他手中如同三歲小孩玩的玩具,他目光如炬,渾身都散發著強勁的功力,鞏信只看他一眼,便冷笑道:“我可不需要靠出賣別人獲得官爵的小人誇讚。”
持刀者卻不在意,他大刀抬起,語氣不容置疑:“宋朝殘兵敗將,苟延殘喘多日未停,如今天下盡皆歸元,若你仍執迷不悟,當死在我這鬼頭刀下。”
鞏信不語,手中長劍已入鞘中。
持刀者大喜:“莫不是你要投降?”
鞏信道:“殺你,無須用劍。”
持刀者大笑:“我李恆官拜宣威將軍,戎馬一生,見多不知多少你等好漢,他們武功高絕,智謀過人,可結果呢?還不是一一死在我的刀下?”
鞏信:“廢話少說,納命來。”
他身形剛動,不料漫天箭雨落下,他猝不及防,竟被射中小腿,李恆大笑:“莫要忘了此時乃兩軍交戰,我怎會與你單打獨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