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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州東面正有一人疾馳而來,到達斗門時下了馬來,他四處張望片刻,心中疑惑:“這一路上怎會沒見到一兵一卒?”
蕭玉山駐足片刻,決心入城。
很快他便入了斗門,進入潮州,雖然雷州和潮州相距不過數里,可有一條天然屏障相隔,來往行人都要繞路而行,但到底唇齒相依,潮州防守極為嚴密,入城之人都須經過盤查。
好在見過他的人畢竟少數,輕易通過守衛,他先找了家客棧住下,此客棧位於城門道邊,便於觀察進城之人,他盤算著張弘范的大部隊應該還在路上,但又不免擔心張弘范會將隊伍分為兩批,他自己則隱忍不發,讓軍隊待命,若是潮州之中出了些亂子,說不定就是他進攻的契機。
此時他正要了一碗酒,不想有人坐在了他的對面。
來人背負三把長劍,蕭玉山稍稍看了一眼,三把劍一鐵一銅一木,他以為是楚笑笑,正要開口不料卻是他人,一個他也不認識的人,當下倒滿自己的酒杯,仰頭便是一口。
來人等他喝完,拱手道:“在下南宮素問,適才上樓,見到閣下一人喝酒,便不請自來,不知是否打擾到閣下雅興?”
小二端了碗筷放在南宮笑面前又退了下去,他還待蕭玉山回答,蕭玉山起身便要走。
他走得很快,眨眼消失在了客棧入口。
南宮素問望著他漸漸遠去的身影,輕笑一聲,施展輕功跟了過去。
某處拐角,蕭玉山忽然站住腳步低聲喝道:“出來。”
躲在身後的南宮素問施施然走了出來,他的劍實在過於礙眼,讓人不得不注意到他:“閣下酒未喝完,為何要走?”
“與你無關。”蕭玉山轉過身來,一雙眼眸落在南宮素問身上:“南宮世家?”
南宮笑輕輕點頭:“正是。”說完似頗有得意:“這天下敢姓南宮的,也只有我家中人。”
“何事?”蕭玉山不想聽他廢話,冰冷的語氣打斷了這個少年人的自豪之情。
南宮素問臉上溫和的笑容瞬息沒了蹤影,他抽出身後那柄鐵劍,淡淡地說:“我知閣下乃用劍好手,欲與閣下切磋切磋。”
“沒空!”
“由不得你!”南宮素問長劍直刺,勢要迫得蕭玉山拔劍招架。
但他人還未到蕭玉山身畔,便感覺一股可怕的劍意傳來,正要撤劍防守,蕭玉山已將手中鐵劍架在了他的脖子處:“莫要再跟我。”他丟下一句話,走過前方拐角,消失在了南宮素問眼前。
南宮素問猶自未覺,他甚至都未看清蕭玉山是如何出手的。
他不過是感覺到一股劍意,攻勢便像是被化解。
直到蕭玉山走了許久,他才癱倒在地,冷汗直流,眼裡滿是恐懼,心中已是空白一片,若非蕭玉山不願意暴露身份,恐怕這南宮世家的三公子定會患上失心瘋,從此再也不敢背著三把劍招搖過市了。
第82章:劍神李廷方
蕭玉山離開了雷州後,一路都覺著古怪,雷州知州李豐年被蒙古人所殺之後,張弘范卻不入城,只是越過雷州逐漸包圍著潮州,此時不該沒人知曉,葉家葉無歸也說知州李豐年被害之後雷州防線一觸即潰,既然如此,為何文丞相卻仿佛根本不知道這件事,潮州外雖是布防嚴密,卻相對於戰事還是鬆懈不少。
他卻不知,在文天祥身邊一直有一個蒙古人的細作,他有意截斷消息,收買了所有的探子,若是有人不為他所用,便會秘密殺掉,加之蒙古人要入潮州,潮州大門基本不開,也沒人從北面過來,自然也無人將雷州李豐年戰死的消息告訴潮州一眾。
蕭玉山行至知州府門口,正要敲門讓人通報,忽然感覺身後一陣寒意,他警覺性極高,手中路上買的鐵劍頃刻出鞘,大門外的空地忽然走出兩個巡邏的士兵,他們看到蕭玉山站在知州府正要喝問,忽然一陣寒風吹過,一個人消失了。
他倒下的時候,身邊的人還未察覺,待得那人發現身邊少了一人,自己便也做了孤魂野鬼。
蕭玉山的劍一向很快,他殺人也一向迅速,但他此時卻有些錯愕,因為這兩個人並非是他所殺,他甚至都沒看見是誰出的手,那人便迅速消失在了他的視野里。
他一路追蹤,翻過城牆。
此處距離潮州已有些距離,不知覺中他已出了城,在城郊一處石廟外停下。
石廟口站著一人,負手而立,腰間一把佩劍似乎散發著妖艷的光。
從他背影看去,此人不過中年,長髮披肩,身著一件寬厚長袍,蕭玉山不敢相信此人便是方才殺了兩個士兵的人,身穿這樣的長袍還能在他眼前殺人的人,其速度之快,簡直匪夷所思。
“你來了。”那人並不轉身,輕聲低語。
蕭玉山不語,他很少開口。
那人似乎十分了解蕭玉山,又開了口:“白天你曾擊敗南宮世家公子南宮素問。”
蕭玉山想起那背負三把劍,招搖過市的少年人。
“我知你劍法極高,速度極快,但南宮世家與我交好,那南宮素問更是我自幼訓練,如今敗在你手,我只當他修行不夠,技不如人。”
他緩緩轉過身來,繼而說道:“可我好奇閣下劍法究竟出自何處,便不請自來想討教一二。”待得他終於轉過身來,蕭玉山倒是一驚,此人丰神俊朗,儀表堂堂,眉宇間似有止不住的邪魅殺氣,他面色平靜,嘴唇極薄,又像是天上謫仙,他根本無須拔劍,便似有一股劍氣,直逼得蕭玉山喘不過氣。
“劍神李廷方。”
蕭玉山脫口而出一個幾近傳奇的名字,但凡用劍者,無人不知劍神李廷方之大名,昔日他與魔教教主於廬山之巔大戰千百回合,最終憑藉高超劍術將魔教教主陸危時斬殺,數十年來不斷有人向他挑戰,他甚至連劍都不用拔出,便將挑戰者一一擊敗。
傳言他從不用劍殺人,他的劍似乎只是他身為劍客的裝飾品,他無法容忍血液污染寶劍的事情發生,他曾有一把上古神兵軒轅劍,卻在斬殺陸危時後,棄於廬山之上,只因劍上沾滿了魔教教主的血。
“不錯,你認識我。”在蕭玉山的眼裡,李廷方已是神仙級別的存在,他從不敢認為自己的劍法最快,皆因他知道李廷方的劍,已超出了快的極限。
“但我卻以為李廷方是不殺人的。”蕭玉山想起剛才死在自己眼前的兩人,不由得皺起眉頭,李廷方聽得他這話,倒是顯得一怔,蕭玉山見他模樣,心想難道方才殺人的不是他?
李廷方神色微暗,似是想起了誰,嘆了口氣:“從不殺人嗎?卻是殺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他不過傷神片刻,便又恢復那副冷峻模樣:“如何,你是否拔劍?”
話音剛落,劍意忽起,仿佛在這靜謐的空氣里,正有一股氣在慢慢凝聚。
他的劍,竟是無處不在。
大至宇宙萬物,小至花鳥魚蟲,就連空氣都似凝聚成了劍。
蕭玉山不敢大意,他心中也極度渴望能夠與劍神一戰,看看自己苦練多年的劍術,是否能擊敗劍神李廷方。
但他卻不拔劍。
“你為何還不拔劍?”
“劍已出。”
“哦?劍在何處?”
“劍在手裡。”他的手裡握著劍,可劍刃仍在鞘中。
“劍在鞘中,如何傷人?”
蕭玉山身邊的壓迫已越發巨大,李廷方還是那般悠閒地站在原地,似乎蕭玉山感到的壓力並非出自他身上,他神色一聚,目光虔誠:“劍在鞘中,亦能傷人。”
李廷方倒是一愣。
眼前這個在瞬息之間擊敗自己徒弟的年輕人,倒是有趣。
“如此,接劍。”李廷方不用“看劍”而是“接劍”,似乎在他眼裡,自己的劍旁人根本無法看見。
這才是真正看不見的劍。
蕭玉山緊握長劍,不知與誰慪氣,偏不拔出。
李廷方“接劍”出口,空氣為之一頓,適有微風拂過,蕭玉山剛毅淡漠的臉上竟出了數道傷口,劍神之劍,當真傷人於無形,他無須拔劍,便可傷人。
那麼蕭玉山呢?
他不拔劍,又如何傷得了對方?
“還不拔劍?”李廷方聲音略沉,摸不透眼前年輕人的想法,周遭劍意更強,定要迫他出手。
他本無意傷他,因此只用半成功力,蕭玉山卻不知僅僅是李廷方的半成功力,就已逼得他滿身汗水,難動分毫。
“拔劍!”李廷方大喝一聲,他右手輕輕往前一指,身前氣流凝聚一柄劍氣,筆直朝蕭玉山飛去。
這一劍幾乎逼死了蕭玉山所有的退路。
他若要退,必會被劍氣透體而亡,若是格擋,定是跟不上李廷方這一劍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