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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扶桑劍客山田卻不參戰,他指揮士兵每次進攻百人,似乎並不急著將今夜前來行刺的人殺死,他命人端了張椅子過來,大馬金刀地坐了下去,聽得他喃喃道:“傳聞白勺已得玄一門天仙老人真傳,今日我倒要看看他的武功到底有多高。”

    第44章:滿江紅

    正自想間第一批百人已經死全,而武林俠士無一人被殺,山田心下一驚,又讓百人上前,身邊一蒙古將領早已看不慣,怒喝:“你這是在讓我的人送死!”山田不語,他十分厭惡張弘范手下各員將領,偌大個蒙古人大軍之中竟無一人劍術超群。

    今日得到消息文天祥欲行刺張弘范,且領頭之人竟是白勺,他早已想與白勺一戰,奈何這些年來戰亂不止,白勺潛伏泉州,自不會被太多人熟識。

    白勺長劍激盪,不出片刻殺得蒙古將士膽寒,站在山田身邊的將領再也忍受不住,揮手喝道:“一起上,能取白勺首級者,官晉三品,賞金萬兩!”

    眾人一聽,心下已知生無可望,當下更加認真,只圖能殺一個是一個。

    蒙古士兵一擁而上,他們聽得獎勵早已忘了生死,且對方只有數十人,己方數千人,如此懸殊之下更是不懼,長刀猛地砍了進去。  

    白勺體內玄功運轉將周身士兵逼退,不想一柄大劍從天上直劈而下,他矮身躲過,玄一門劍法環了一個圈想套住重劍。

    不料重劍雖笨拙,但變招極快,白勺第三劍剛想刺出,重劍從左側拍來,他只好回劍擋住,不想一人忽然抽一柄秋水播劍向他小腹刺來。

    白勺自去玄一門習武以來,集百家之長,當下長劍下切,一招“梅香劍毒”格開重劍,此時周圍士兵已殺死幾人,無數怒吼貫徹宇內,山田見自己一招未能得手,心下興奮,出招更是狠毒。

    東瀛扶桑劍客原本以長刀為主,但他偏要選一柄玄鐵重劍並融入一刀流劍法,一刀流劍法本是以快、准、穩聞名,但山田捨棄了快和穩,他只求准,於是獨創一門劍法,不敗於扶桑各島。

    又有一名俠士死在亂刀之中,跟隨白勺前來行刺的人已為數不多,他們紛紛背貼著背,唯獨白勺在場外與山田鬥劍,曾有士兵舉刀要殺了白勺,都被山田擊退,他怒喝:“此人誰也不准攻擊,我要討教他的劍招!”人人懼怕山田手,竟無人敢再去攻擊,即便是方才將領說了獎賞,是故眾人頓感吃力,所有的兵力都來對付他們了。

    白勺明知今日必死,但只要有一份生機他絕不會放棄。  

    待得山田鐵劍再來,他乾脆保守凝神,竟不出格擋招式。

    那山田見了心下好奇,原本帶有七分的殺招減了三分,但仍舊勢不可擋。

    白勺縱躍而起,長劍在空中舞出一輪彎月,待得重劍自下而上攻來,他忽而又凝神不發,他已識得對方重劍速度奇慢,只要抱元守一,定會看出破綻。

    然則打鬥許久,他仍舊瞧不破對方劍招,只覺得無數劍影紛擁而至。

    玄一門“虛玄”本是輕盈武技,此番白勺施展開來宛如羅天仙子,大方異彩,山田喝了聲好,重劍已至白勺面門,他已看出白勺在等自己攻出一招,他再利用靈巧的輕功避開,屆時自己正處於舊招剛去新招未立之時,於己身乃是被動。

    他玄鐵重劍灌注真氣拍向白勺面門,白勺只當山田中計,長劍回鋒一轉,已到山田腋下,但他正要刺出一劍,忽而感到一陣陰冷,原是山田抽出腰間短劍,從他面頰划過,留下一道淺淡的傷痕。

    此時眾武林人士幾乎死亡殆盡,唯有白勺因為山田的吩咐無人敢入場處決,二人較量時,張弘范在一群副將的簇擁下急匆匆地趕來,他看了一眼地上慘死的刺客屍體,大喝道:“山田君,此時不是比武之時,當分清楚輕重緩急。”他患有眼疾,此時看不真切與山田打鬥的人是誰,一旁的副官說了,他欣喜道:“我深居營中便是怕他文天祥派出‘十劍’前來暗殺,如今他們即已敗露,今後當可無憂。”  

    然則山田本不喜官場作風,他幫張弘范無非是因為張弘范曾告訴他劍聖所在,但在宮中數月之久,竟只是做些閒雜工作,早已有了離走之心,不想今日聽聞有人將來行刺,帶頭之人便是他聞名已久的劍術高手白芍,這可激起了他極大的興趣。

    此際打鬥多時,雙方旗鼓相當,他正興奮,不想張弘范卻派人前來相助,他怒喝一聲,重劍颳起一道劍風,將上前的幾名士兵殺死,張弘范氣急,怒道:“山田君,我敬你是個英雄好吃好喝供你,你何故殺我手下?”山田不答,他攻出一劍,直逼白勺小腹。

    白勺淡然出劍,竟格開了如此凌厲的一擊。

    山田落地,他道:“你何以不用你的成名劍術?”

    白勺知他練武成痴,若不使出絕招定會難分勝負,今日大局已定,自己本該早死,若非他非要與自己單打獨鬥,豈能苟活於此時?故而他點了點頭:“我便讓你見見我‘虛玄劍法’最後一式。”

    張弘范失去了耐性,他揮手讓眾手下齊涌而去,務必要將白勺當場殺死。但那山田卻橫加阻攔,他重劍舞得密不透風,怒吼道:“誰敢阻我比試劍法?”數人被他的重劍斬腰,立時斃命。  

    他聽白勺將施展絕技,內心早已狂喜,不料張弘范卻要阻攔,當下怒不可遏,也不管白勺,徑直衝到張弘范身前,那張弘範本是軍人,身強體壯,但在山田面前卻仍舊顯得瘦小,他喝道:“你要如何!”

    山田不語,懷裡短劍架在張弘范脖子上,示意他不可妄動。

    周圍士兵盡皆氣急,紛紛呵斥讓他放了將軍,不想山田卻說:“你們全部退出去,留我一人與他決鬥。”

    張弘范心中氣惱卻不敢發怒,他轉念又想:“我便依了你,屆時我命人從外面朝裡面射箭,即便你們武功再高,也便死於箭下。”當下顫聲道:“都依你,都依你。”

    眾士兵退去後,山田將張弘范也丟了出去,此刻只剩下他和白勺兩人。

    “現在沒人打擾我們了,你出招吧。”

    他話音剛落,忽然覺得喉頭一陣苦澀,緊接著一股噁心從腹部湧上,他急忙就地打坐,想將此等異狀平復,不料越是用功噁心俞重,終於他再也忍耐不住,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白勺冷眼旁觀,他即不感激山田讓他死於亂刀之下,也並不恨他。  

    山田道:“看來那張弘范在我的飯菜里下過毒。”他早知張弘范不可能毫無顧忌地讓自己在軍中,此時毒性發作,他已知所剩時日無多,忽的站了起來,沉聲道:“出招!”

    白勺並未出招。

    他只是看著他,眼中滿是憐憫。

    “你已敗。”

    山田不解:“還未打過,如何分了勝負?”

    白勺道:“因你產生了恐懼。”

    山田不語。

    白勺繼而道:“你害怕自己會死在這裡,所以恨不得與我打完最後一場。”

    山田忽然丟掉了手中重劍,笑道:“你也敗了。”

    這次輪到白勺驚訝了:“哦?”

    “因為你的劍已斷。”他話說完,白勺手中鐵劍瞬間斷成三截。

    “我用重劍便是因為重劍可斬斷一切短劍。”他說完,仰面倒下。  

    他的最後一戰已勝,因為他打斷了對手的兵器。

    但他也敗了,因他產生了恐懼。

    原來他也害怕死亡。

    白勺朝山田屍體拜了三拜,朗聲道:“我拜你三拜是因為你武功高絕。”語罷站在原地,又朗聲道:“張弘范,你若聽得到,便來取某人頭吧!”他說完,剛才退出去是士兵又沖了進來。

    今夜已流了太多的血。

    白勺忽然感到了一陣疲倦。

    他好想閉著眼睛睡一覺,醒來後唐小南和李未雪依舊像曾經不知多少時候在自己身邊吵鬧。張弘范也不再廢話,他手一揮,身後士兵拉弓搭箭,瞄準場間那一襲白衣的男子。

    白勺朗朗念道:

    出生入死。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人之生,動之於死地,亦十有三。夫何故?以其生生之厚。蓋聞善攝生者,陸行不遇凶虎,入軍不被甲兵。凶無所投其角。虎無所用其爪。兵無所容其刃。夫何故?以其無死地。

    生死不過一瞬間。

    他閉上了眼睛,過往一切都在心中飄過。  

    一支箭透過他的小腹,他並未覺得痛楚。

    又一支箭透過他的大腿,他也依然站得筆直。

    無數的箭鋪天蓋地朝他飛來。

    剎那便落下。

    他面帶微笑,又換了首《滿江紅》。

    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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