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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初我抱著金少言將他送去了麗江浦阿拉·伊日比斯手中後,便準備南下去潮州助丞相防守,誰曾想張弘范發兵突然,幾乎一舉攻下了潮州,那時正好都城百姓眾籌款項要我來殺這蒙古人,我便來了此地,正巧碰到你。”

    第101章:崖門鎮

    蕭玉山已醉。

    人只有在醉的時候才能更清楚地認清自己。

    他忽然又想起自己悲慘的童年,想起崑崙雪山之上師兄弟們明著照顧自己,其實又在師父面前說他好吃懶做只知道被師兄們照顧,他想起了師娘彌留之際拉著他的手說今後一定要有所作為,他甚至想起了師父臨死前將巨闕令交給他時的那方絕望。

    他雖然很清楚這些,卻有些弄不清楚腳下的路了。

    他已不知道自己正在往哪裡去,去的地方是不是還有酒喝。

    如今整個中原幾乎已是蒙古人的天下,所到之處無不是捆著大辮子滿身污垢皮膚黑得發亮的蒙古人。

    他醉,但人很清醒。

    他知道武林當中有無數的志士正想去蒙古人張弘范的大營中將文天祥拯救出來。  

    他本來也想去的,可他忽然看到了酒。

    他早已認清楚了現實,去再多的人也只是去送死。

    死沒什麼不好,死了就能解脫了,什麼江湖恩怨情仇,什麼家仇國恨,統統都在死後得以解脫。

    可死了有一點不好。

    死了就什麼也沒有了。

    生前你一直在乎的一切,死後就變成了虛無,不再是你的。

    你執著於一件東西,成為了你的阻礙,可你又萬萬無法沒有它。

    人都是可悲的。

    但正因為這點可悲,人又是可愛的。

    可愛的人往往總能有那麼一丁點兒運氣。

    蕭玉山又看到了酒。

    酒已成為了他繼續活下去的執著。

    可酒入腸又會變成虛無,控制著你的勇氣,讓你直接走向死亡。

    蕭玉山朝著有酒的地方走去,但他是不是正在走向死亡?

    死亡的不是蕭玉山。

    蕭玉山看了從一家府邸里被人抬出了一個人。  

    通過他的醉眼,他看得出是個女人,還是個年記不大肌膚勝雪的女人。

    這樣的女人只有潮州的醉春閣和都城的貴妃閣才會有。

    這個女人無疑是貴妃閣的人。

    此時她被幾個下人丟上了一輛驢車,駕車的人是個年紀很大的老頭,他眯著眼睛想問下人們這個女人是誰,要送去哪裡,下人們仗著自己主子在都城的勢力,說話也帶著刀一樣的鋒利:“你管那麼多幹嘛?你只須將她送到郊外,隨便找個坑埋了便是。”他們好像說得很快:“快去吧。”

    老頭根本無法反抗,他本就是風中殘燭,更何況都城作為被蒙古人統治了數年的城池,人們早習慣了被驅使,即使做著牛馬一樣勞累的工作,也得不到一個饅頭的錢,他們有沒有怨言?他們當然是怨聲四起,可他們有什麼辦法反抗?

    蕭玉山望著驢車載著女子去了郊外,他也懶得去管,正想找個地方喝酒,誰知忽然有人叫了他的名字。

    再次見到孤鷹,蕭玉山顯然很高興:“沒想到我們又見面了。”

    孤鷹道:“潮州被破前,你在哪裡?”  

    蕭玉山笑:“我自然在麗江浦。”

    “是你泄的密?”

    蕭玉山端起酒,一口喝乾:“你說呢?”

    孤鷹這時才有那麼一絲笑意:“我也知道你不會做這些事的。”

    他終於朝身後叫了聲“姑娘出來吧”蕭玉山就看到了李未雪。

    李未雪再見故人,早已淚流滿面,她這些日子過著實在艱難,甚至幾次都想隨著他們去死。

    感謝老天他門沒死。

    “現在你們要去哪裡?”

    孤鷹道:“我們在這裡殺死了阿術大將手下成家兒子,估計成國芩不會放過我們,是故我和李姑娘準備去崖山加入朝廷的軍隊,與蒙古人殊死一搏。”

    蕭玉山沒有言語。

    李未雪輕嘆:“聽聞陸秀夫和張世傑已決定這次決戰不再棄城而逃,他們決定死守到底。”

    蕭玉山還是沒有說話。  

    “奈何張世傑和陸秀夫兩人雖貴為大臣,但謀略平平,張世傑竟派人將所有戰艦盡數連成一排,雖然像是如履平地,可卻也被大大限制。”

    “你們幾時出發?”

    “現在。”

    蘇小宛被孤鷹騙得留在了都城,她蘇家是中原大戶人家,可不能與他去崖山冒險。

    冒險往往都伴隨著死亡。

    賭徒經常冒險,他們常常說自己是在玩命,大賭小賭只要是輸,他們就相當於死了一次。

    蕭玉山這次卻意外地沒有賭。

    他伸出自己顫抖的手:“我去不了。”

    “為什麼?”

    “因為他也在。”

    “他?”

    “阿拉·達日圖。”

    “阿拉·伊日比斯的大公子?”  

    “是。”

    “你們有仇?”

    “沒有。”

    “那你為何怕他?”

    蕭玉山望著李未雪,孤鷹在一旁嘆息一聲,他雖知道原因,但他也知道蕭玉山對金少言的情感,相處六年,說不喜歡是假的。

    可如今他們必須因為國家的仇恨而對立。

    有情人根本無法在一起。

    這便是世間最為可怕的結局。

    有些人寧願只在一起幾個時辰,也勝過千山萬水相互思念。

    他雖然都知道,但他也無法說什麼。

    他聞著蕭玉山渾身的酒氣,知道他已沒了鬥志。

    一個男人若是沒了鬥志,你讓他去做什麼他都不會再去的。

    可李未雪卻不知道,她仍是勸著蕭玉山:“蕭大哥,如今大宋最後的希望就在崖山小皇上身上,若是連你這樣的大英雄都不去幫助他,那我大宋豈不是只有滅亡?”  

    “滅亡也沒什麼不好,至少讓後代的人知道,一國之君若是不思進取,為民謀福,自然會有強大的部隊來懲罰他的惡果。”

    “蕭大哥,你怎的對大宋如此沒有信心?”

    “若是信心就能擊敗蒙古人,我到希望我現在信心十足。”

    “蕭大哥!”

    “無需多言,你們要去就去,莫要煩我。”

    他說著也不想喝酒了,幾個起縱消失在了酒館之中,李未雪氣得跺腳,一旁的孤鷹難得安慰她:“你也不能怪他,他本來就是一個悲苦的人。”

    悲苦的人這世上已有太多。

    與此同時,藥王谷內藥王正在全力救治一名女子。

    女子傷勢全部集中在臉部,他花了整日功夫才從她的臉上將已融入面部的鐵面具取下,看著已經不成人樣的臉,藥王嘆了口氣:“陳兄啊陳兄,如今我也只能保你女兒活命,其他的也不敢多求啊。”

    這時,從房間裡傳來虛弱的呼喚,年邁的藥王聽到呼喚,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東西,衝進房內,語氣柔和道:“閨女啊,怎麼了?”  

    此時在他眼前,一張床上,躺著一名沒了四肢的女子,她的面容姣好,氣色太差,似乎隨時都會死去,聽得父親的聲音,她虛弱地說:“女兒自知時日無多,爹爹您就放棄吧。”

    藥王連忙走到女兒身邊,伸出自己顫巍巍的手去撫摸女兒的臉:“女兒你放心,爹爹一定會救活你的,身為藥王,若是連自己女兒都救不了,豈不叫人笑話?”

    他說著渾濁的眼中已滿是淚珠。

    床上的女子見了也要落下淚來,但她不想讓爹爹看著自己哭,她若還有手,一定會伸出去拭乾老人眼中的淚:“爹爹,女兒只是好恨,恨那成家公子奪我清白,讓我死不瞑目。”

    說到那姓成的,藥王眼中的憤怒幾欲爆發,但在女兒面前,他決不能如此,他要讓她安心,讓她有活下去的動力。

    “爹爹,恕女兒不孝,不能侍奉您啦。”藥王還要說什麼,看到女兒神色,忽然狀若癲狂,大吼起來,他一把抱住床上已沒了呼吸的女兒,想哭,流出的卻是血,他只有不停地喊著她的名字,不停地抱住她尚有餘溫的身體。

    滿腔的悲憤和滿腔的仇恨使得他在一瞬間白了頭,銀色的髮絲蓋住了他滄桑的面容,藥王不過四十,還是壯年,如今痛失至親,悲憤之下竟瞬息蒼老,世間所謂悲傷,大也不過如此。  

    他抱著女兒漸漸冰涼的身體,不輕易地瞟到正廳還等著他救治的女子。

    一個大膽的想法在他心裡萌發,強烈的仇恨使得他失去了理智。

    他的女兒決不能死,他一定要讓她復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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