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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公子卬的耳提面命在前,這府上所有人都不敢怠慢他們,不管心裡怎麼想,總之表面上都做足了姿態。
「你說都過去那麼多天了,君上為什麼還沒有消息傳來?」小護衛被罵了也沒反應,跟著在旁邊坐下然後小聲問道,不說點什麼他更靜不下心來。
小乙板著臉看著外面,被問煩了終於一巴掌把人打老實了,「出去查探消息的是你,我怎麼知道君上為什麼沒有消息?」
倆人在房檐下小聲吵著,府里的下人終於帶著疾醫過來了,小乙趕緊起身敲門,「公子,疾醫過來了,我們能進去嗎?」
房間裡沒有任何聲音,小乙心裡有些發慌,提高聲音又喊了幾聲,依舊沒有得到回應後終於直接推門進去,看到俯在案上似乎是睡著了一樣的少年人臉色突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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函谷關外兵甲陳列,秦魏兩國在太平了幾年後關係再次緊張起來,夜色散去,在天邊泛起魚肚白時,秦軍大營中也開始生火造飯然後做好拼命的準備。
營帳之中,孫伯靈坐在輪椅上看著輿圖,眼底帶著幾分青黑,明顯許多天沒有休息好了,不只他自己,櫟陽城中的幾個人在得到消息後沒幾個能睡得好覺。
若人是魏王扣下來的也就罷了,偏偏劫人的是公子卬,衛霽第一次到秦國是什麼原因秦公和公子虔都清楚,孫伯靈和衛鞅雖然不知道,可他們了解公子卬的性子,衛鞅在魏國時甚至和公子卬還是關係不錯的朋友。
即便是扣人做人質也該將人安置在驛館,哪有直接把人帶回府上的道理?
公子霽長的好,一身氣度人間少有,如此一來,他的心思已經昭然若揭,若非如此,公子虔也不會火急火燎直接帶兵出了函谷關。
如今龐涓就在河西,秦公原本不想直接和魏國開戰,可是權衡了許久,就算秦國開戰會損失慘重,他也還是決定由著公子虔胡來。
秦人向來知恩圖報,公子霽被扣下極有可能是被秦國牽連受了無妄之災,他們絕對不能袖手旁觀。
對於秦公這般反應,孫伯靈著實是鬆了一口氣,他來秦國只是因為衛霽要來秦國,公子霽將他從龐涓手裡救下來,他孫伯靈這條命就是公子霽的,若秦公攔著不肯讓公子虔出手相助,他接下來必然會離開秦國。
離開的不只是他,還有他們家老師。
老師遊歷列國,住在哪裡都沒有區別,他也和衛鞅不一樣,衛鞅要在秦國實現抱負,秦公顧全大局能硬下心腸辦大事兒的確很好,可他不一樣,他不在秦國一樣有辦法找龐涓報仇,但是如果公子霽出了事他卻無動於衷,這輩子都會良心難安。
他們師兄弟能在秦國相聚固然歡喜,若秦國不適合他留下,他也不會留戀。
天色漸亮,清晨來臨,簡陋的營帳中,公子虔身著甲冑大步過來,眼底同樣是一片青黑,「軍師,河西大營如今有三萬武卒,我軍五萬兵馬,正面衝鋒勝面不小。」
「同樣,損失也不會小。」孫大軍師把輿圖放下,看著恨不得直接和魏軍開戰的秦國漢子緩緩開口,「龐涓領兵不可小覷,此戰急不得。」
在沒有打仗的時候,魏國在河西的兵力向來不會超過五萬,但是五萬魏武卒已經足以橫掃天下,秦魏兩國前些年連年交鋒,就算兵力比魏國多,最後的折損也比魏國高很多。
當時秦國兵甲殘破單薄,糧草運送不及時,五萬兵馬出關,能有兩萬活著回來已經是幸事,兩軍交戰秦國勝多敗少,那都是用士兵的性命堆出來的。
龐涓還不知道他在秦國,以他對龐涓的了解,那人定然是看不起秦國的老弱窮兵,那人向來自比吳起,覺得自己將來肯定能成為吳起一樣的常勝將軍,甚至不滿足於帶兵打仗,覺得以他的本事邦交執政也不在話下。
他得魏王重用,魏國卻不只有他一個將軍被重用,和他關係不好的人不在少數,不然當初也不會因為怕他去魏國擋了他的路而設計害他。
如今這種敵明我暗的情況,不得不說,對他們很有好處。
吳起既能領兵又能治國,能夠一舉牽動天下格局,龐涓自比吳起,究竟有沒有吳起的本事還得慢慢看。
秦軍這次難得糧草充足,以後基本也不會再窮到連戰場上的士兵都沒得飯吃,正好今次一戰讓他看看全力以赴的秦軍戰鬥力有多高,接下來能更好的訓練將士。
公子虔大馬金刀坐在主位,看著輿圖神色晦暗,河西的大片土地如今都在魏人手中,若是秦國再強大些,他便可以帶兵將河西奪回來,可惜現在魏國有個龐涓,收復河西只能再往後拖。
「長公子,以如今秦國的實力,向魏國施壓尚可,想從他們手中奪回河西幾乎沒有成功的可能。」孫伯靈能看出公子虔在想什麼,也沒和他說什麼只要加把勁河西很快就能奪回來的廢話,而是一盆冷水下去讓這人清醒清醒。
魏國怎麼說也是中原霸主,實力比秦國強了不只一點,現在秦國連變法都只開了個頭,說什麼從魏國手裡奪地都是笑話。
公子虔前些日子因為變法一事和秦公吵了不知道多少次,若是再自大到想憑如今的秦國就去和魏國搶河西,那他這個將軍就真的不合格了。
打仗得有自知之明,明知打不過還要衝上去送死不叫血性,那是傻。
公子虔低著頭神色莫名,好一會兒才聲音乾澀開口問道,「軍師,若秦國推行衛鞅之法,將來能比魏國更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