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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上遇到了一位醫術高明的疾醫,如今正在給公子診治。」前來傳信的侍衛沒有隱瞞,直接將剛才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
「既然如此,那就讓他安心留在驛館,魏王那邊寡人去說。」魯侯點了點頭,他知道衛公這些天對寶貝弟弟有多緊張,有一點兒希望都不會放棄,公子霽在大梁出事,這事兒本就魏王理虧,現在有沒見過的疾醫來到大梁,衛公臨時改口魏王沒法說什麼。
他再怎麼不講理,在這種宴席上也得做出一副大度的模樣來。
車架很快到了王宮裡面,幾位君主寒暄著落座,魯侯韓侯面上帶笑,看著比安邑奢華了十倍不止的王宮,施施然坐下開始聊天。
宋侯手邊的美酒已經空了一壇,待美貌的婢女過來將空壇換下,笑眯眯的看了好一會兒才搖頭晃腦說道,「魏國不愧是中原霸主,如此懂得享受,天下間也只有大魏王一人能夠做到了。」
「昔者,帝女令儀狄作酒而美,進之禹,禹飲而甘之,魏宮之酒大概只有當年儀狄之酒才能比肩了。」魯侯笑吟吟舉起酒樽,朝宋侯點頭示意,然後才一飲而盡。
韓侯挑了挑眉,看著旁邊溫和儒雅的魯國君主,發現宋侯完全沒有聽出來這人話里的諷刺之意,不由感嘆不愧是魯侯,肚子裡沒點東西連被罵了都聽不出來。
儀狄釀的酒是一般的酒嗎?那是亡國之酒啊!
堯帝之女讓儀狄釀酒封給禹帝,禹帝因此直接戒酒,說後世必定會有因為飲酒而亡國之君,不管是魏王還是宋侯,這倆人都不像是會戒了酒色之人,如此一來,那會亡國的會是誰?
還好魏王還沒過來,萬一魏罃聽出來他話里的意思,今兒這宴席估計也吃不成了。
韓侯抿了口酒水,看著年歲愈漲愈發令人看不懂的魯侯笑道,「魯侯說好與衛公同行,為何如今形單影隻?」
「臨時出了點狀況,有疾醫去了驛館,衛公擔心公子霽,所以只能推了宴席。」魯侯不緊不慢說著,遠遠瞧見魏王從屏風後面走過來,臉上笑意更明顯了,「衛公對弟弟的疼愛天下皆知,想來魏王不會介意。」
剛想刺兒兩句的魏王:……
行吧,大魏王肚量深,不就是酒宴沒來嗎,這都不是事兒。
「無妨無妨,衛公的心情寡人明白。」魏王走到王位上坐下,拍拍手讓優伶上來,和底下三位國君說了幾句,然後開始饒有興趣的看表演。
宴席才剛開始,還不是說正事兒的時候,等吃飽喝足了然後才好說話。
公子卬在旁邊坐著,幾個君主說話他不好插嘴,提起公子霽他也不敢插嘴,天知道他之前離開的時候人還好好的,只是來了一趟宮裡,回去人就成那樣了。
他把人好吃好喝養著,最後自己什麼沒撈著,還白白挨了幾頓罵,他也很冤枉好不好?
公子卬喝著悶酒,放下酒樽嘆了一口氣,他能怎麼辦,他也很絕望啊!
魯侯將目光放到歌舞上,手指在食案上敲著打起拍子,看上去心情很是不錯,一曲完畢,殿中的優伶退下,然後才朝著魏王舉起酒樽,「我等來大梁多日,承蒙魏王款待,國中還有許多事情要處理,正好今日聚在一起,便和魏王說一聲,後日一早寡人和衛公便啟程離開大梁。」
公子卬愣了一下,不等上面的魏王說話趕緊問道,「後日一早便離開?可公子霽……」
「魏卬!」魏王眼睛一瞪,將公子卬嚇的縮回去不敢再說話,然後才樂呵呵的說道,「後日就走著實有些倉促,不過各國都政務繁忙,寡人也不留你們了。」
天下人都知道四國君主來大梁朝見魏王,他的目的已經達到,接下來留在這裡對魏國已經沒有益處,反而可能會帶來麻煩。
尤其是衛公,說他來大梁是主動示好吧,除了他親自去驛館見了一面,接下來他們倆竟然一次都沒見過,說他是來找事兒的吧,魏國的確因此得了很大的好處,留在眼皮子底下也是窩心,還是走了好。
王宮裡的宴席進行漸入佳境,驛館之中,在秦越人的金針之下,衛霽終於有了轉醒的跡象,他感覺自己睡了很久,隱隱約約中似乎聽到過兄長的聲音,只是無論怎麼掙扎都掙不開眼睛,只能迷迷糊糊繼續睡下去。
可是扎在身上的針太疼了,他自己施針從來都不會給病人帶來那麼大的痛苦,似乎接下來就會直接魂歸地府一般,少年人費力的睜開眼睛,許久才看清眼前收拾著針包的中年人長什麼模樣,汗濕的髮絲凌亂的貼在臉上,整個人顯得更加蒼白無力。
他懷疑他哥嫌棄他睡的太久,所以不知道從哪兒找了個人過來給他來這麼一下,扎針扎的這麼疼,差評。
睡著的時候沒有太多感覺,意識一回到身體裡忽然感覺哪兒都是疼的,衛霽忍不住蜷起身子,咬緊牙關將不讓痛呼聲泄露出來。
秦越人將針收好,看著很不舒服的少年人,從藥箱裡翻出一顆藥出來給他餵了下去,然後推門讓守在外面的兩個人進來。
衛公在外很能端的住,在寶貝弟弟面前卻顧不得那麼多,守了這麼多天終於將人盼醒,眼淚止不住就落了下來,「霽兒,還難受的厲害嗎?」
「哥……」衛霽聽見這個聲音眼眶一紅,心裡莫名開始委屈,只是忍著不肯掉金豆豆,把臉埋在兄長懷裡心裡難受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