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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是小氣,可關鍵現在的情況是,他自己成孤家寡人了。
孫伯靈看著滿臉都寫著不開心的小內侍,輕而易舉就猜出這人心裡在想什麼,初來乍到心裡總會有些不安,多待幾天就習慣了。
娃娃臉青年捏了捏下巴,眼睛一轉將人找來然後說道,「小乙,你去看看公輸先生睡醒了沒有,咱們已經到了櫟陽,不必再委屈的在馬車上歇息了。」
小乙應了一聲,喝了口水然後去找人,公子這會兒在和公子虔說話,他們接下來的住處也不知道在哪兒,得去找夥計問問有沒有提前安排好。
「多愁善感沒什麼用,這不,忙起來就好了。」孫伯靈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看到不遠處放著好幾個大酒缸,眼睛一亮就讓夥計上酒。
來酒肆怎麼能不喝酒,列國美酒滋味各不相同,他喝過齊酒趙酒魏酒宋酒,卻還沒嘗過秦酒的味道如何。
王詡老爺子神神在在的喝著熱水,看徒弟作死的找酒喝忍不住搖了搖頭,「秦酒不同於中原美酒,待會兒受不住了可別哭。」
「老師這話就不對了,伯靈什麼時候哭過鼻子?」娃娃臉青年義正言辭的反駁道,對他們家老師無端害人名聲的行為感到很是不忿,「即便是掉眼淚,那也是心有所感一時難以自控,怎麼會因為酒水而落淚?」
鬼谷先生只是笑笑不說話,讓夥計多拿一個酒碗過來,倒了滿滿一碗酒然後在旁邊細細品著,不想去管只會嘴硬的徒弟。
孫伯靈知道他們家老師不會無的放矢,以前也聽過秦酒性烈,於是只敢用嘴唇沾了一點嘗嘗味道,不敢和以前一樣直接飲盡。
即便如此,秦酒的味道也讓他嗆的連連咳嗽,娃娃臉青年拍著胸口,為了讓他們家老師收回那種看傻子一樣的目光,只得想著法子轉移他的注意力,「老師,今日秦公為山東士子授官,您覺得衛鞅師弟會是什麼職位?」
鬼谷先生晃了晃腦袋,瞥了一眼越發沒有頭腦的徒弟,嘆了一口氣然後說道,「以衛鞅的心性,此次授官名單中沒有他的可能性更大。」
那小子心氣兒高,不做官是不做官,一當肯定就當個大的,如今秦國這個情況,誰又說得准呢?
孫伯靈不知道他們家老師心裡想的什麼,只是跟著點頭稱是,他和這位師弟並沒有相處多少天,短短几個月的時間也足夠他知道這是個什麼樣的人。
衛國崇尚儒學,孔夫子在衛國住了十幾年,儒學大成也在衛國,所以衛國士子多是儒學門生,但是衛鞅不一樣,他雖然學過儒學經典,但是對儒家卻不像別的士子那般推崇。
老師之學涵蓋多家學派,不會專挑一家來講學,他們師兄弟都是在學了多年後才逐漸找到屬於自己的那條路,衛鞅如今是什麼樣子他不知道,但是有一點可以確定,他絕對不會選用儒家學說來治理秦國。
如今這般大爭之世,儒學於修身有用,在治國之上卻顯得有些孱弱無力,面對外敵入侵時,儒生還不如拿著棍子的莊稼漢起到的用處大,秦國的情況也不適合儒家治國。
衛鞅如果真的和大多數衛國士子一樣以研習儒家典籍為己任,秦公或許會用他,但是絕對不會重用,儒學在盛世太平時或許有用,現在的秦國如果想用儒生來強國,那和找死沒什麼區別。
他們在進入秦國之後見見識到了秦人秦風,在他看來,以秦人的暴烈脾氣,大概對儒學的「之乎者也」也不怎麼能接受,只看方才櫟陽百姓因為秦公為山東諸國士子授官的反應就知道了。
師徒二人對視一眼,都很期待先一步來到秦國的衛鞅如今是什麼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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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裡面,衛霽維持風度聽公子虔說話,只是越聽越覺得不對勁,什麼叫原本想著他來了之後能和家裡的小孩兒玩到一起?
他這麼大人了為什麼要和小孩玩到一起?叫什麼霽哥哥?叫叔!
這才多久不見,怎麼就莫名其妙降輩分了呢?
少年人看著喝口水還想繼續往下說的公子虔磨了磨牙,要不是打不過這會兒直接就一拳頭打到腦門上去了,「長公子,輩分兒錯了吧?」
公子虔煞有其事的想了一會兒,一拍大腿很正經的反問道,「錯了嗎?」
小孩兒之間以兄弟相稱有問題嗎?
「家裡幾個娃子皮實的很,出來之前我已經打過了,見著後肯定老老實實的喊你哥哥,不用擔心以後受欺負哈。」身材高大的秦國漢子如此說道,一點兒也不覺得自己的話有哪兒不對勁。
衛霽懵懵的看過去,臉上的笑容已經維持不住,什麼叫出來之前已經打過了,您教訓孩子和我有關係嗎?
不是,真要因為稱呼問題打孩子,他才是最倒霉的那個好不好?
少年人嚇的臉色都變了,看著依舊渾然不在乎的秦國漢子真的有了打人的衝動,「長公子……」
「沒事兒,別怕,那幾個孩子平時不聽話,我這幾天已經加緊了管教,肯定不會欺負你是外來人。」公子虔很是正經的說著,之前因為櫟陽情況不穩定,孩子們都在雍城老家交給族老教養,一來二去性子都野了,來櫟陽後也不知道收斂,非得下手揍人才知道聽話。
衛霽:你不說還好,一說更害怕了,他現在再說回帝丘還來得及嗎?
他當初就不該矜持著喊什麼長公子,直接張口喊大哥這會兒不就沒這事兒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