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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嘴兒跟抹了蜜一樣,甜的吃多了嗎?」公子虔被這小東西弄的打也不是罵也不是,想起幾個小孩兒剛才在院子裡吃的那些糍粑,搖了搖頭說道,「的確是甜的吃多了。」
小太子乖乖巧巧不動彈,任他們家大伯說叨,只當自己是個木頭做的小娃娃。
弱小,可憐,不敢動。
孫伯靈又和秦公說了幾句,然後在大門裡面看著幾人離開,發現公子虔從隔壁院子裡又拎出來兩個小娃娃後笑了笑,撐著臉在門前坐了一會兒,依舊沒等著他們家老師回來,到底還是推著輪椅走了過去。
衛霽將刪改後的千字文默了出來,確定上面沒有任何關於後世的劇透了然後才把筆放下,因為老爺子催的急,所以他直接把不該出現的都刪掉了,等回頭再重新整理一下,補足一千個字才好稱之為《千字文》。
寫好之後讓人把東西送回帝丘一份,這東西不光啟蒙時能用,大人時常讀讀也會有不同的感受,至少心境會開闊些。
公族裡適齡孩童不少,以後可以讓那些孩子用簡單的方法啟蒙,將他們從《尚書》《周禮》《春秋》中拯救出來,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那般晦澀的書還是年長些再學好,萬一跟方才那幾個小公子一樣因為學不會而產生厭學的心思,以後可就虧大發了。
王詡老爺子一字一句的讀著竹簡上的字跡,四字半闕慢慢讀來別有一番韻味,雖說用來給孩童啟蒙有些暴殄天物,但是不得不說,這般簡潔的語句,小孩子學起來肯定比其他書籍輕鬆。
「公子之才,舉世罕見吶。」老爺子摸著鬍子感嘆著,眼睛似乎已經粘在了竹簡上,搖頭晃腦繼續念著,「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
衛霽起身揉著手腕,聽著老爺子慢吞吞的聲音,失笑一聲然後解釋道,「先生莫要多想,此篇真不是我寫的,小子才疏學淺,如何能做出這般文字?」
「老夫省得,公子不必解釋。」見多識廣的鬼谷先生不甚在意的擺了擺手,只是繼續品著竹簡上越讀越覺意味深遠的韻文。
衛國雖是臥虎藏龍,可大才總會有名聲傳出來,不可能十幾年都無人知曉,他在衛國待了那麼多年,不只衛國,周邊的魯宋等國也時不時會過去,老傢伙們私下裡都認識,如果有如此名篇出世,絕對不可能一直沒有流傳出來。
稚子啟蒙何其重要,再淡泊名利的人也不會將這東西藏著掖著,便是佚名也會讓人看見,因為這和名利無關,這是能造福萬世的功德啊。
公子霽小小年紀懂得藏拙是好事兒,可他老人家是什麼人,會是輕易騙得過去的嗎?
衛霽看老爺子哄小孩兒似的說了兩句就不搭理他了,只能無奈將話題略過去,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後的小孩兒終於能擺脫《尚書》《春秋》的迫害,這就足夠了。
孫伯靈推著輪椅過來,輕而易舉的憑藉輪子上的機關跨過門檻,看到一身白衣的少年人芝蘭玉樹般站在那裡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先生來了,方才和秦公談的可還暢快?」衛霽看他過來,將筆墨收拾好然後眉眼彎彎問了一句。
公子虔有事兒沒事兒都是樂呵呵的沒有參考價值,但是秦公方才離開時看樣子也很是高興,想來應該是相談甚歡。
孫伯靈的本事能讓強盛時期的齊國都稀罕,更不用說是個人才都想要的秦國了,秦軍即將擁有這麼個大殺器,那就提前為魏國掬一把同情的眼淚吧。
「公子既然能猜到,又何必再拿伯靈開玩笑?」坐在輪椅上的娃娃臉青年笑著回道,看他們家老師一手背後拿著竹簡在石桌旁打轉,挑了挑眉抬眸問道,「這是怎麼了?」
衛霽但笑不語,讓小甲將筆墨收回房間,然後開始琢磨待會兒吃什麼好。
王詡老爺子對新得的竹簡愛不釋手,對寫出竹簡的少年人更是怎麼看怎麼喜歡,別管是自己寫的還是偶然所得背出來的,總歸是這孩子將這篇美文呈現在世人眼前,不然這麼好的文章還不知道要被埋沒到什麼時候。
再看看旁邊坐在輪椅上除了吃什麼都不會的傻徒弟,怎麼就越看越不順眼呢?
這小子當初是怎麼入了他的眼,還讓他收為親傳弟子,允許他出門在外能夠以鬼谷子弟子的名聲行事?
連衛鞅出門都不能說自己是鬼谷子弟子,這小子何德何能?
老爺子仔細想了一會兒,最終確定自己當時被鬼迷心竅了,要不然就是這小子手裡的《孫子兵法》太過誘人,他一時沒抵得住誘惑,於是才犯下大錯。
世家大族多是家學淵源,每部典籍都是無價之寶,除了本族之人輕易不會讓別人看見,家族能夠延續下來,藏書功不可沒。
在一本《春秋》就能讓一個家族研究數百年的情況下,有著《孫子兵法》的孫伯靈自然是個香餑餑。
「終歸還是老夫太貪心了。」老爺子看著笑意盈盈和衛霽說話的徒弟,搖頭晃腦感嘆個不停。
孫伯靈有些莫名其妙,摸了摸臉疑惑的看過去,「老師,可是伯靈臉上有東西?」
「傻小子,你還是別說話了。」老爺子搖頭嘆道,將竹簡卷好收在袖中,拍了拍傻徒弟的肩膀然後看向旁邊溫雅從容的少年人,「公子年紀尚小,獨自在外難免惹人擔心,仔細想來,就缺一位能吃能喝還拖家帶口能陪著解悶的老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