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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秦國老氏族打交道?衛鞅還真會給他挑事情干。」太子熙睜大了眼睛, 他這兩年對秦國的情況了解了很多,中原的氏族重禮知法,高高在上輕易不與庶民有牽連,可秦國不一樣,雖然他們表面披了層貴族的皮,但是內里還是兇狠暴躁一言不合就動手的秦人啊。
能進入秦國朝堂的氏族都有一股子狠勁兒, 他們幾百年了都沒變過,讓孫伯靈去和他們磨嘴皮子, 衛鞅怕不是嫌他這個師兄少了兩條腿還不夠,還想讓他把胳膊也留下。
太子熙搖頭感嘆,他對衛鞅和孫伯靈的認識都來自他爹, 畢竟是他們家小叔的師兄,總得有點了解才行。
衛鞅不愧是被公叔痤看重的中庶子,不幹事是不幹事,一干就幹大事兒,更難得的是秦公和他惺惺相惜沒有猜疑,他將來能不能遇到這麼一個賢臣呢?
小少年心裡對未來充滿憧憬,連秦公都能有衛鞅,他們衛國賢才輩出,只要他肯用,肯定能找到能和他「情投意合」的賢臣。
衛國實在太弱小,父親現在很用心的讓他們變強,等到將來他繼位或許就不用再這么小心翼翼,秦國那邊雖然窮,不過還挺能打,他們不需要做太多,只需要在衛國被打的時候幫襯一下就夠了。
他要求不高,能把十幾年前被趙國搶走的七十三座城邑搶回來就滿足了。
衛公一手撐臉看著不知道想到哪兒去的兒子,將寶貝弟弟從案上拉起來然後問道,「王詡老爺子準備離開帝丘了嗎?」
「這兩天就離開。」衛霽擦去眼角笑出來的眼淚,緩了好一會兒然後才開口說道,「孫師兄最近來信太過頻繁,老師怕他一個人在櫟陽害怕,正好對莊周的興趣也消失的差不多了,所以想著趕緊過去看看。」
他們家老師的心思尋常人猜不出來,覺得孫師兄煩人的時候能把人念叨到恨不得一天十二個時辰不回家,一段時間不見又覺得徒弟可憐巴巴沒人陪太過淒涼,不知道衛鞅師兄知道老師這麼想後會是什麼反應,倆徒弟都在櫟陽,孫師兄怎麼就沒人陪了?
老師心,海底針,捉摸不透才是正常,要真的隨隨便便就能看出他的心思,那也不是神秘莫測的鬼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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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使在帝丘留了兩天,這兩天的時間也沒閒著,直接被衛公打發去鐵器鋪子學打鐵去了,別管學多少,能學多少是多少。
衛霽當初讓人製糖的時候寫了好幾種煉鐵的法子,他對各種吃食更擅長,煉鐵這種事情只是略有了解,不過只有這些也夠了,畢竟鐵器鋪子裡的匠人很厲害,稍加點播就能做出更好的東西。
老師過些天也要離開帝丘去櫟陽,當然,絕對不會和秦使同行,老爺子早早就表明了態度,就算用兩條腿從帝丘走到櫟陽也不會再和秦兵同行,有衛國商隊的時候還可以委屈一下,如果只有秦國大兵,打死也別想和他一起。
這都是血淚的教訓,秦兵的行軍速度他老人家見識過一次就夠了,這輩子絕對不想再見識第二次。
如今這情況有人同行最安全,但是老爺子強烈要求一個人走,衛霽也沒辦法強逼著讓他帶人,函谷關已經封閉很長時間,現在入秦只有從其他地方過去,老爺子對楚國熟悉,前些年也經常到各地遊學,獨自一人上路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在秦使帶著他掉過包的種子回秦國後不久,準備好行囊的王詡老爺子終於也要出發了,衛霽將人送到城門口,看著他們家老師騎著小毛驢晃晃悠悠走遠,心裡那點擔心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鬼谷先生是什麼人,出個遠門而已哪兒用得著他擔心,老爺子不折騰別人就不錯了。
少年人裹著斗篷在城門外站了一會兒,直到小毛驢消失在視線之中才轉身回去,天氣越來餘額涼,再過些日子就要入冬,到時候他怕是連出門都困難,他哥最近已經開始讓膳房給他進補,各種各樣的藥材混進飯菜里,那味道簡直沒法說。
這還是他自己讓廚子改的方子,真要按照宮裡疾醫的意思來做藥膳,他估計得當場去世。
城門不遠處的食肆里,孔箕放下茶碗嘆道,「那老東西過的可真瀟灑,在有生之年能將天下各國走遍實在惹人艷羨。」
「鬼谷先生縱橫捭闔著眼天下,老師著書立說同樣萬人敬仰,人各有不同,志向不同很是尋常。」旁邊的莊周低聲說道,看著披著狐裘的少年人上了馬車走遠,捏了捏袖中的竹簡,猶豫許久最終還是沒有起身。
「為何不過去?」孟軻好奇的看著有些低落的莊周,看他們家老師還在感嘆,側身過來小聲問道,「公子最近很少出宮,現在鬼谷先生也離開了,今日不送,下一次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不行,寫的還不夠好,不能讓公子看到殘次品。」莊周皺起眉頭,他寫東西向來一氣呵成,袖中這篇卻改了又改,越該越覺得彆扭,自己都不滿意怎麼能拿去給公子看。
孟軻對他這脾氣很是了解,眼睛一轉提議道,「要不咱們倆一起寫,看誰的故事更吸引人?」
「咳咳!」被無視了的孔箕看著小聲說話的兩個少年,難以言喻的搖了搖頭然後帶著他們離開。
人貴有自知之明,孟軻平時多機靈一孩子,怎麼學會用自己的短處和別人的長處相比,王詡老匹夫果然是心機深沉,走了也不忘禍害他的徒弟,還說不是羨慕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