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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那孩子是衛國公子?」公子虔吃驚的瞪圓了眼睛,可回過神一想似乎又沒有什麼意外的感覺,「他的確說過自己名霽,不過卻沒說姓氏,我以為他們是心存警惕,所以才沒有問那麼多,誰能想到一國公子只帶了一個人就跑來秦國了?」
尤其還是衛國公子,衛國什麼時候出過這麼膽大妄為的人?
別說中原,就連他們秦人都知道衛國民風淳樸重禮樂重享受,只看孔夫子整理的《詩經》就知道,別國都是「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碩鼠碩鼠無食我黍」,到了《衛風》卻通篇都是「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公子霽這般二話不說直接往山溝溝里跑的行為出在魏國趙國燕國楚國都不稀奇,唯獨衛國,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還真不敢相信。
公子虔捏著下巴想著,忽然想到了什麼然後抬頭嚴肅的看著上座的弟弟,「衛君張貼告示,能把公子霽送回去就有一萬金?」
秦公:……
好吧,是他們家大哥會注意的地方。
「這些暫且不說,大哥明日隨我去莊子裡看看,若是可以,便派人秘密護送公子霽回衛國。」秦公一拍桌子把事情定下來,「若能因此和衛君交好,那就更好不過了。」
列國卑秦久矣,自穆公之後秦國敗落,中原諸國便一直將他們與蠻夷視作等同,可他趙渠梁不想永遠這樣下去。
先祖穆公能創下霸業,他為何不能讓秦國起死回生?
公子虔點頭應下,「前些天放在水裡的紅薯長芽了,正好讓他看看是怎麼回事,等他走了以後可就沒機會問了。」
「大哥,你……」秦公難以言喻的看著他們家大哥,最終只是無奈嘆了一口氣,「算了,隨你吧。」
兄弟二人商量了一會兒,第二天一大早就帶人前往城外的莊子,天氣越來越冷,前兩日空中便飄起了雪花,秦人向來不畏寒冷,雪地里一樣可以急行軍,不然也沒法在戎狄環伺的西垂之地打出偌大的地盤。
外面風雪未停,小甲將門窗關嚴實,看著塌上臉色蒼白的少年人眼中滿是擔憂,這裡實在是太冷了,屋裡也沒有爐子,公子身體弱,之前的病還沒有痊癒就又發起熱來,實在讓他沒法放心。
老疾醫來了幾次,只是開了藥讓好好養著,附近的農戶也經常往這裡送東西,馬上就要大雪封山,這些天他們獵到的野味不少,就算公子虔不打招呼,憑這些天吃到的豆腐腦豆腐豆芽他們也不會放著這兩個少年不管。
「公子,你都睡那麼長時間了,再不醒小甲真的要哭了。」紅著眼睛的少年人跪坐在塌邊兒,聽著外面嗚嗚的風聲小聲念叨,「說好冬天過去就回帝丘,您可千萬別出事兒啊。」
衛霽鬢角的碎發被汗水打濕,身上冷熱交替難受的緊,隱隱約約聽見耳邊有聲音,費力的睜開眼睛然後啞著嗓子讓小甲把水端過來。
發汗了就好,發汗之後燒就該退下去了,再燒下去他非傻在這裡不可。
小甲慌忙把溫著的藥和水一起端來,扶著他們家公子喝了幾口然後才帶著哭腔說道,「公子,你嚇死我了。」
「沒事兒,別擔心。」衛霽撐著身子坐起來,感覺身上黏黏膩膩的很不舒服,可現在這情況洗澡才更要命,因此只能暫且將就著。
他們這裡房子能起到很好的禦寒作用還冷成這樣,沒有火炕也沒有火爐的冬天到來,真正的下大雪的時候也不知道會凍死多少人。
小甲看著他們家公子把藥喝完,剛送了一口氣就聽見外面有馬蹄的動靜,透過門縫看到公子虔的身影,將他們家公子按回被子裡然後說道,「公子,公子虔來了。」
「去開門吧。」衛霽乖乖躺好,雖然被子裡也沒什麼熱氣兒,但有總比沒有強,公子虔這時候過來,難道是給他的那幾塊紅薯發芽了?
公子虔和秦公翻身下馬,將身上的風雪抖落就要進屋,小甲在門口將人攔了下來,感受著這倆人身上濃重的寒意有些擔心,「兩位大人,我家主子還病著。」
「病還沒好?現在嚴重嗎?」公子虔停下腳步,往屋裡看了一眼然後回頭說道,「還是將人接到我府里吧,在這兒畢竟不太方便。」
秦公點了點頭,目光在周圍掃了一圈,然後看著警惕起來的少年護衛溫聲道,「別怕,我們沒有惡意?」
小甲抿緊了唇,將門擋住然後寒聲道,「你們想幹什麼?」
「在下趙渠梁。」趙渠梁笑著開口,看著摸出匕首和他們對峙的少年護衛,算是將屋中人的身份給定了下來。
衛霽聽見門口的對話,讓小甲將人放進來然後帶著歉意開口,「衛霽見過秦公,身體不適無法行禮,還請秦公擔待。」
就說秦國公室不盛產傻白甜,有個公子虔純屬意外,更多的還是像趙渠梁這樣殺人不眨眼吃人不放鹽的大魔王。
以前怎麼樣說不準,可以後肯定是這樣。
第8章
屋裡生冷,床榻上的少年臉上帶著不正常的潮紅,墨色長髮散在背後更顯得身形羸弱,看的趙渠梁忍不住皺緊了眉頭,「怎麼樣了,找疾醫看過嗎?」
他本來想著過來看看,確定是公子霽後就直接將人送回衛國,只是現在人還病著,自小嬌生慣養的半大孩子肯定經不起顛簸,還是過些日子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