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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公子卬帶人離開,小甲趕緊沖了過去,來不及行禮就哽咽著開口道,「君上,公子在房間休息,您快去看看吧。」
衛公臉色一變,「霽兒怎麼了?」
「公子病了好些天,吃藥也一直不見好,疾醫說……疾醫說如果再醒不過來,以後就可能永遠也醒不過來了。」小甲一邊帶路一邊說著,聲音中帶了濃重的哭腔。
只有他和小乙在的時候他們不敢表現出現,現在終於有了主心骨,鼻子一酸眼淚怎麼都止不住,「之前疾醫說公子憂思過重,後來公子醒了一回,不知道和公子卬說了什麼,硬是讓公子卬同意我們搬到這裡來住,只是後來就再將沒醒過。」
疾醫這兩天直接就住在驛館了,他和小乙實在是太害怕了,公子一直不醒,疾醫也說不出來究竟是怎麼回事,要麼一天幾趟往這兒跑,要麼就直接住在這裡時刻準備把脈看病。
衛公臉色黑沉,向來笑吟吟的臉上陰沉的厲害,藏在袖子底下的拳頭死死的攥著,推開門後竟是連進去都不敢。
「魏卬!」
捏著門框的俊美青年咬牙切齒吐出兩個字,仔細看來身體都在顫抖,他含辛茹苦將弟弟養大,如果真的出了什麼事兒,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撐的住。
床榻上的少年人臉色緋紅,額上的冷汗一直沒有停過,眉頭緊皺連昏迷都昏迷的不安穩,眼底帶著青黑看上去虛弱的厲害。
衛公難受的快要喘不過氣來,他放在心尖尖上寵著的弟弟,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竟然被害成這樣,這筆帳他記死了,只要魏國不滅國,他誓不罷休。
面如冠玉衣著華貴的青年眸中滿是戾氣,深吸了幾口氣將身上的殺氣壓了下去,然後才傾身到病榻上的少年人耳邊,聲音乾澀帶著幾分顫抖,「霽兒,哥哥來了,快醒過來,哥哥帶你回家。」
房間中沒有其他聲音,只有衛公哄小孩兒一樣哄著睡懶覺的弟弟起床,其他人在門外候著,隱隱聽見裡面的聲音也都跟著眼眶通紅。
許久,一直到該喝藥的時候,衛公才終於推門出來,神色冰冷的青年君主掃了一眼院子裡的人,讓跟他過來的隨從進屋然後寒聲道,「傳信給秦國,十五日後便可動手,若此事成,衛國此後皆以秦國為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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函谷關外,秦軍依舊只是和魏軍對峙,河西大營的魏武卒警惕了許多天,防備著秦國出乎意料打過來,但是防了那麼多天,對面卻一點動靜也沒有了。
這麼能沉得住氣,簡直不像是他們認識的秦兵。
龐涓對秦軍那邊的情況也是摸不著頭腦,他不相信秦兵出了函谷關只是為了和他們隔著山頭遙遙相望,可若真想幹些什麼,不能這麼長時間都沒動靜,這究竟是想幹什麼?
河西大營最近放鬆不是不放鬆也不是,他們嘗試著幾股士兵上去攻打,但是什麼也沒有查探出來,要麼完全碰不到秦兵,要麼派過去的士兵全軍覆沒,根本不知道對面在打什麼鬼主意。
龐涓不能在河西留太長時間,河西大營本來有守將,他這個上將軍只是來巡查,而不是正兒八經的守關將領,正好碰上秦人開戰的話可以順手撈一波軍功,若秦人一直沒動靜,他就得抓緊時間趕回大梁了。
他來魏國沒有幾年,正經的戰事也沒打過幾場,雖然每次都是勝仗,但是聲望還是不夠,他如今能當上上將軍,靠的不是自己的本事,而是鬼谷弟子的名聲。
若非如此,他也不會那麼害怕孫伯靈來魏國,沒打過幾次勝仗都能憑鬼谷弟子的身份當上上將軍,孫伯靈即是鬼谷弟子又是孫子嫡系子孫,他若是過來,魏國上將軍怎麼能落到他手裡?
在又一次得到大梁傳來的消息後,龐涓終於不想在這裡浪費時間,和守關的將領打了招呼,然後便帶人離開了河西,四國君主前往大梁朝見魏王,這等大事,他這個上將軍不能不在場。
在河西駐守的都是魏國老將,和秦人幹仗有經驗,即便他不在這裡也不會讓秦人占便宜,倒不如回去在前去大梁朝見的幾個君主面前露露臉。
龐涓離開的時候沒有大張旗鼓,卻也不是沒有任何消息傳出來,秦軍大營中,孫伯靈揮手讓傳令的士兵下去,將輪椅轉回來沉聲說道,「今天是第十二日,今晚開始大軍修整,三日後準備和魏軍開戰。」
「龐涓離開,但是魏軍龍賈也是個狠人。」公子虔舔了舔嘴唇,終於等到孫大軍師發話,他現在感覺自己的血液已經沸騰了起來。
孫伯靈看了他一眼,不知道第多少次強調道,「長公子,行軍不可急躁,如今敵強我弱,需得仔細布局,如此方能以少勝多。」
更何況他們的目的不只是以少勝多,而且還要讓魏國在這裡栽個大跟頭,修養幾年都緩不過來的那種。
大梁發生了什麼事他們不知道,但是前些天衛公忽然讓人送信過來,將原本商量好的入夏發兵改成十五日,信上言辭激烈讓他們不得不生出不祥的預感。
衛公手段狠辣不假,卻也僅限於某些特定的事情,比如當年兄弟奪位,他後來在位十幾年,向來是脾氣溫和的老好人,天底下知道最多的還是衛國乃君子之國,衛公乃君子楷模,至於手段狠辣,就算聽見也只當是謠傳。
衛公那麼個連重話都不會說,朝堂上天天因為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吵架的君主,會是心機深沉手段狠辣之輩,忽悠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