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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來傳信的下人頭低的更厲害, 強忍著心中懼意努力把話說明白,「疾醫……疾醫說公子霽是憂思過重、鬱結於心……是心病……」
「一群廢物。」公子卬一腳將人踹到一邊兒, 讓人拿著他的令牌將宮裡的疾醫全帶去府上,「趕緊把馬牽過來!」
庸醫誤事,肯定是庸醫誤事, 霽兒在他府上這麼多天,雖然性子安靜了點兒,可怎麼也不至於鬱結於心,肯定是底下的下人在他看不見的時候將人怠慢了。
王宮離他的府邸沒有多遠,快馬加鞭眨眼間就趕了回去,偌大的府邸不見往日的熱鬧,連最受寵的美人也不敢在這時候出來玩鬧。
雖然公子霽住在他們府上,雖然他們家公子對人家的確有點小心思,雖然大傢伙都知道人家住在這兒究竟是怎麼回事,但畢竟魏國和衛國不是敵對關係,衛公對這個弟弟疼的厲害,連公子卬都不敢對他說重話,府里其他人就更不敢說什麼了。
天色漸晚,院子裡已經點上燈火,公子卬翻身下馬衝進房間,看著床榻上雙目緊閉臉色煞白的少年人,拳頭捏緊又放下,好在還知道不能在屋裡鬧出太大動靜,轉身出去後才甩開馬鞭打在身邊的下人身上,「疾醫呢?滾過來!」
魏人都知道公子卬脾氣不好,疾醫擦了把額上冷汗,聽見外面的怒吼心下不願,卻還是挪著步子走了過去。
公子卬脾氣再不好也不會把鞭子甩到疾醫身上,但是免不了被罵幾句,整個大梁的疾醫都知道來公子卬府上看病不是什麼好事兒,可誰讓他們給的銀錢多呢。
王宮裡的疾醫也很快趕到,得了命令一股腦兒全進了房間,小甲氣的直接拿著匕首將人堵在外面,只放了一個進來,其他的全在外面等著。
他們家公子現在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這些人嘰嘰喳喳全進來是嫌公子還不夠難受嗎?
公子卬府上平時有點事情就鬧騰的跟天塌下來一樣,疾醫也習慣了這府上隨便哪個受寵的美人有個頭疼腦熱宮裡的記憶就全被拉過來的陣勢,原以為這次和以前一樣,在看到閃著寒光的匕首時終於反應了過來。
敢在公子卬府上亮匕首,肯定不是公子卬後院的人。
唯一一個被放進去的疾醫把藥箱放下,剛想過去把脈又被另一個冷著臉的少年攔下,「去淨手。」
疾醫:……
公子卬在旁邊站著,知道這倆隨從現在都提心弔膽,也就放任他們在自己面前放肆,揮揮手讓疾醫按照他們說的做,然後看著床榻上身體孱弱的少年人心疼的不行。
霽兒就是霽兒,天底下再沒人能比得了他,就是病著也依舊讓人挪不開眼睛,若非衛公過幾天就要到大梁,他真捨不得將人送走,有機會還是得和他哥商量商量,衛國區區小國,將公子霽送到大梁為質魏國才能更好的保護他們不是?
小甲冷眼看著公子卬捶胸頓足,轉著手中的匕首低頭不語,要不是他們家公子現在需要疾醫,他真恨不得直接將人殺了一了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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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霽昏昏沉沉睡了整整三天,任疾醫怎麼看也看不出來他為什麼不醒,只能一套說辭說到底,憂思過重鬱結於心,心病還需人開解,只吃藥沒有多大用處。
公子卬被這套說辭說的頭都快炸了,他倒是想開解,那也得人醒了之後才能開解啊,現在人還昏迷著,他哪兒那麼大本事去開解?
眼看著四國君主就要到大梁,公子霽要是還不醒,難保衛公不會鬧出來什麼事情,宮裡的疾醫出來,他哥那兒肯定瞞不過去,這幾天天天被喊過去詢問情況,昨兒甚至已經說出把人接到宮裡醫治的話了。
在他府上好歹還能看兩眼,去宮裡的話再見可就沒現在這麼簡單了,公子卬煩躁的不行,卻還不能反駁魏王的意思。
他在魏國能管兵馬能理朝政都是因為魏王看重,惹了魏王不開心,就算他們是兄弟接下來也沒好果子吃。
魏王兄弟多了去了,也沒見有幾個能留在朝堂上的,有沒有本事還在其次,重要的是兄弟間感情得好。
在公子卬火急火燎恨不得將天下的疾醫全抓來大梁的時候,睡了許久的衛霽終於睜開了眼睛。
昏暗的房間之中,少年人臉色難看的厲害,長長的睫毛抖了兩下,似乎沒有反應過來如今是怎麼回事兒,漂亮的眼睛看著上方的帷幔,好一會兒眼中才又有了光彩。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稍一動彈便是天旋地轉,這種感覺難受的厲害,從他掌控這具身體後就沒怎麼出現過了。
少年人額頭滲出些汗珠,渾身都不好受,好不容易睜開眼睛,身上卻沒有半點力氣,「小甲……」
沙啞的聲音弱的離遠一點兒就聽不到動靜,衛霽有些痛苦的悶哼一聲,控制不住的又開始咳了起來,不光身上沒有力氣,連嗓子也火燒火燎的難受的緊。
小甲小乙不眠不休的在旁邊守著,聽見動靜後立即跑了過來,看人終於醒了眼眶瞬間紅了一圈,只是為了不讓他們家公子擔心,都忍著沒有掉眼淚。
倆人一個急匆匆跑去倒水,另一個過來小心翼翼幫他們家公子平復呼吸。
醒了就好,等君上過來,他們就再不用在這裡受罪了。
衛霽強撐著坐起來,看著要哭不哭的倆人啞著嗓子吐出幾個字,「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