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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的你也不必多想, 橫豎今日你是勸不回我的。”陵玉說道。
那宮人咬了咬唇,隨即微微一福,對陵玉道:“奴婢明白了。”
待對方離開, 陵玉關上房門, 方才自信從容的表情全然消失不見, 此時此刻, 她的頭頂上不再是某人予她如山一般的庇佑,而是一片巨大的陰影,在這片陰影背後藏著無數刀槍劍戟,正欲朝她頭頂刺來。
事實上她根本就不需要準備任何東西。
她唯一需要準備的,便是一顆視死如歸的心。
遠在漓州的蘇重檐收到陵玉令人快馬加鞭送來的信後,便立馬書寫了一封發兵令,正欲將他父親名下八萬精兵借走十分之一帶走,只是他還未來得及將這信送去營地,卻被他父親親自攔截住。
“父親是何意?”蘇重檐看著對方,神情冷淡。
孝恩公道:“我早就勸過你了,回頭是岸,沒曾想你這麼糊塗,竟還想替他發兵對付盛欽?”
“我既然選擇了大殿下,就不會輕易改變立場,若我聞風而則向,又與小人有何異處。”蘇重檐道。
“好,就算你是個有骨氣的人,可是到了這個時候,你也不得不放棄京中那位了。”孝恩公道。
蘇重檐眉頭緊皺,問道:“為何?”
孝恩公轉身看向身後的營地,道:“因為盛欽在聖上還活著的時候就已經將留在聖上那裡一半的兵符拿走,他們原就屬於盛家手下的強兵,又如何會聽從我的命令去對付擁有另一半兵符的盛家人?”
他對蘇重檐道:“對於他們而言,盛欽本人便是最好的兵符。”
蘇重檐冷聲道:“與其將責任推卸在他們身上,倒不如說說盛欽給了你什麼好處……”
孝恩公聞言眉頭頓時挑起,“你便是這樣同你的父親說話?”
蘇重檐聽到父親二字只冷冷一笑,便頭也不抬地馭馬離去。
彼時宮中卻是一片風平浪靜。
盛欽站在高樓之上望著遠處被高牆圍住的皇宮,一言不發。
“你若是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在他身後的秦淮低聲說道。
盛欽撫著腰間那塊陵玉所贈送的玉佩,腦海中卻是母親上吊死的模樣。
那樣美麗的女人,卻選擇了一種十分醜陋痛苦的死法。
也許她最恨的人便是她自己。
而盛欽卻同他的母親不一樣。
秦淮總以為盛欽是被仇恨變成這樣。
秦淮恨的時候,盛欽古井無波,秦淮覺得可以收手的時候,盛欽卻會將事情做絕。
事實上,盛欽誰都不恨。
他只是要他們每一個人乖乖的、付出自己應該承擔的代價即好。
這一日終於到來。
當天邊金光刺破雲層之後,太陽便在東方遙不可及的山海之後升出。
盛欽在朝中終於再沒有任何人敢出言阻攔,他對人道:“有人在聖上常看的一本書中找到遺詔,還勞煩公公宣讀。”
被他點了名的小太監點了點頭,便將那份遺詔公布與眾。
其中真假雖無人知曉,但字面上的意思都聽明白了。
聖上最終選擇的是他最為寵愛的三皇子陵暉。
於是他們便紛紛點頭,口中高呼先皇萬歲。
一眾人皆是平庸,亦或是權勢不夠不得不蟄伏於底層,這樣的天時地利人和,仿佛都在告訴眾人,盛欽是天選的佞臣,他註定便是個權傾朝野之人。
菀娘冷漠地看著這樣的場面,在眾人朝拜之下牽著懵懂陵暉踏上金色台階,往那屬於至高無上的皇位走去。
“且慢!”
一言不發的陵玉終於開口打斷了這樣盛大的場面。
所有人的目光頓時都朝她看來。
“二殿下,這個時候,你還有話要說?”
陵玉看向那人道:“我不同意陵暉登基。”
那人笑了,“殿下這個時候可莫要再說笑了,三皇子登基為皇乃是先皇遺詔,何須你來同意?”
“就是……”
陵玉看著這群人,眼中滿是嘲諷,她的目光越過他們,最終落到了盛欽身上。
“我說不同意,就是不同意……”她望著對方一字一句道:“關——宮——門——”
眾人皆茫然,待身後大殿門忽然發出聲響,他們才發現從外頭忽然就湧進來大量侍衛打扮模樣的人,他們訓練有素地進入大殿將眾臣團團圍住,待人齊全,兩扇大殿門同時也被合緊得嚴絲合縫。
“住手!你們這是在做什麼?外面的侍衛呢?!”
“有我在,外面的侍衛自然是進不來了。”
在那群人里忽然有一人走出來,卻也是眾人都認識的面孔。
“陳侍郎,那是不是你家公子?”有人竊竊私語道。
陳父抬頭一看,那不是旁人,正是他那不爭氣的兒子陳玄頤,他險些就昏了過去。
陳玄頤近來突然被提拔成了侍衛頭子,他才剛剛高興起來,卻沒想到對方卻做下了這樣的事情。
細想來,恐怕是有人故意做下的鋪墊。
“二殿下,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陵玉聽聞他們喋喋不休追問,她一言不發,只從侍衛身上拔出長劍,發出嗆然悲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