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頁
她的母妃死了……
只是對方不是病死,是被她的父皇一劍刺死!
那樣的畫面反反覆覆出現在陵玉的腦海之中,令她怕極。
幼時隻身一人困在偌大的大殿中,門外明明有人守著,屋內卻只有她一人,沒有人願意來看看她或是抱抱她,那種孤立無援的可怕便成了她一生的陰影。
而她當下的處境竟又好似回到了當年。
那個一心一意待她極好的二哥死了,她的皇兄和朋友都在極遠的地方自身難保,更不要說來幫她……
她又是孤寂的一個人,置身於黑暗之中,仿佛四下里都有鬼爪在拉扯著她,想要將她拖入地獄。
“帶我走吧……”陵玉低低呢喃,緩緩拿下了捂住耳朵的手,只是仍舊不敢睜開眼睛,“帶我離開這裡吧。”
地獄也好,黃泉也罷,總沒有比她當下更加悽慘的境地了。
陵玉猛地睜開眼,四下無一人,更沒有她腦補出來的鬼爪。
她扶著牆壁緩緩站起,忍著極大的恐懼將房門推開。
陵玉就站在廊下,看著暴雨傾瀉,天邊的雷聲弱了幾分,黑暗的雲層中卻仍有銀線閃現。
風吹得她衣擺翻飛,長發亦如雨中被摧殘的枝葉一般,凌亂搖擺。
她纖弱單薄地好似隨時都會被風吹走,只是這小小的人影卻腳底生根定在原地了一般,堅定不移。
在長廊迴旋的另一側,她看見盛欽正朝她走來。
“進屋去。”他的口吻略帶幾分強制性,顯然不滿於她穿得如此單薄立在風雨之前。
“我不。”陵玉以往都對他有一份敬畏,那份敬畏令她順服聽話,令她從不敢違背他的話,可當下她卻冷漠之極,視眼前之人為無物。
盛欽伸手便將她猛然撈入懷中,陵玉跌落在一個溫暖無比的懷抱中,表情卻猶如觸碰到了什麼髒東西一般,拼命地掙紮起來。
只是她連日來的精神狀態都極其惡劣,虛弱到那丁點力氣都可以讓對方忽略不計。
盛欽將她抱起送入寢榻之上,而陵玉卻仍舊在用力地捶打對方,“從今往後我都與你無關,你要我留一條命我活著就是,你讓蘇重檐來勸我進食我進食了,你憑什麼不准我站在外面,你算什麼東西,給我滾出去……”
她揮舞間指尖劃破了盛欽的臉,令對方忍無可忍將她強行按在了榻上,他冷冷地注視著她,喘息卻有些亂了。
面對陵玉這樣的撒潑打罵,他既不能傷了她,又還要制服她,這也不是件那麼容易的事情。
陵玉只覺得自己唯一能打擊對方的雙臂都被釘子釘在了榻上一般,渾身上下充斥了深深的無力感。
她看著他道:“我寧願被雷劈死,也不想再看見你……”
盛欽同樣也看著她,卻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不加任何掩飾的嫌惡與憎恨。
“真正讓你陷入這樣境地的人不是我,而是金貴妃。”他沉聲說道。
“那你為何不在七年前揭發了我,你為何不告訴我?”陵玉面色帶嘲,顯然並不信他的話。
那個百般替她掩蓋一切事實的人不就是他嗎?
盛欽唇線緊繃,終究再不願繼續同她解釋下去,只鬆開了對她的禁錮,轉身又離去。
七年前他對她毫無感情,面對一個仇人之子,他何須手下留情?
只是七年之後,他也低估了自己對於對方的感情深度。
他面上不顯山不露水,總讓旁人看不穿,可他卻也是個尋常之人。
他苦心經營了七年之久,眼見勝利在握,便再顧不得那麼多,只能將陵徵陵玉等人的威脅連根拔起。
他不是沒想過陵玉的後路,只要有他在,沒有人敢動她半根頭髮。
可他卻也忘了,陵玉也是個尋常之人。
她不會永遠都乖乖的服從於他,她會恨,便如那急紅眼的兔子一般,恨不能將他連皮帶肉的咬上一口。
盛欽走入雨中,身影仿佛寂寥無比,雨滴落在他肩頭激起小小水花,又沁入他的衣料中,他卻似無察覺。
秦淮守在大門之外見他徑直從露天的庭院中而來,連忙為他支起了傘。
“您要去哪裡?”
盛欽駐足,臉上的雨水仍舊在往下滴落。
“去書房,替我將京中所有待字閨中貴女的畫像送來。”
秦淮心中詫異,“可是這麼晚了……”
“現在就去。”盛欽的聲音里透著一股極冷之意。
仿佛這夜的黑就此融入了他的眼眸之中,這雨的寒透徹了他的骨髓深處,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愈發可怕。
秦淮被他掃過一眼,下意識卻低下了頭去不敢再對視。
第72章
隔日盛欽去朝, 一身周正整齊, 卻唯獨臉上有著明顯的三道抓痕。
那抓痕從他耳前一直到臉側,令他平淡的神情無端多了三分兇相。
蘇重檐見了心中卻是微懸。
昨日他走後盛欽根本就沒有離開盛府半步,在他的地盤敢將他臉撓成這個樣子的除了陵玉還有誰?
只是男女有別, 彼此身高更是懸殊, 他若非對陵玉做了什麼,如何能逼得對方在他臉上落下這樣的抓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