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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走到床前,抬手掀開了帳子盯著他望了許久。
就在他快要忍不住睜開眼時,對方終於開口了。
“秦淮。”
這聲音分明就是盛欽的聲音!
這麼晚了他竟還沒有出宮去,反而還留在了自己的寢宮內。
不知怎地,聖上心裡愈發不安起來,他忽然就想起來自己多年以前做下的一樁虧心事……
“侯爺有何吩咐?”另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對方顯然就是盛欽口中的秦淮。
“待明夜子時,你替我守住大殿,我會親自動手。”盛欽冷冷說道。
聖上面上的肌肉忍不住抖了抖,此刻燭光卻恰好從他面上移開,他這才暗自鬆了口氣。
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頭動靜終於消失不見,聖上睜開眼睛望著明黃色的帳頂,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只是他忽然感到一陣頭重腳輕,又立馬倒回了床上。
此刻雖沒有一面鏡子可以讓他看清楚自己,但他很清楚自己此刻的狀況。
金丹……金丹也救不了他了!
他這個時候才想起陵徵關切的模樣,滿心儘是懊惱。
只是他的情緒愈發激動,他整個人便愈發眩暈起來,仿佛天旋地轉般,尋不到平衡點,怕是他根本就不能清醒地等來旁人救自己。
他咬了咬舌頭,將口中咬出了血,下一刻,他忽然又鎮定了下來。
他望著幽黑空洞的房子,心裡卻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他伸手摸到床角,直到手指觸碰到一根繩子,而那根繩子的另一頭綁著一串鈴鐺。
那鈴鐺經了繩子的牽扯以後彼此互相碰撞在了一起,只是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仔細近看,那是一串啞巴鈴鐺。
然而聖上的表情淡定如一,顯然他早已知道這一點。
只是那鈴鐺一直到他徹底昏迷過去的時候,都不曾響起過。
一日的光景過去的飛快。
於聖上而言,不過是眼一睜一閉的瞬間。
只是他再次清醒的時候卻被床前的黑影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你想幹什麼……”
聖上連忙爬坐起來,卻見那人轉過身來,並非是盛欽。
那人見他醒來,忙半跪在地上,向他行禮道:“是陛下搖鈴召喚我等,屬下們這才連夜守候。”
聖上聽罷面上的防備這才散去。
“原來是你們……”他閉了閉眼道:“幸好是你們……”
這麼多年過去了,這是他留給自己最後的防衛兵,是由他年輕時候親自挑選調、教出來的精兵。
他們每個人都忠心耿耿,英勇非凡,是他安插在自己身邊最後的盾牌。
身為人君,他早就為自己打算好了每一步,哪怕出現了今日這樣的場面,他也不必慌得手忙腳亂。
“你扶朕起來。”聖上吩咐道。
床邊的守衛便按吩咐去辦,將他從床上扶起。
“陛下要去何處?”對方問道。
聖上道:“朕要去書房……”
那裡有他的兵符,有他忠心的臣子,他要去那裡才能安心……
只是他剛打開了門,便發覺門口橫躺著一人。
那人穿著同身邊守衛一樣的衣甲,此刻卻被人抹了喉嚨,躺在地上變成一具冰冷屍體。
聖上嚇得險些癱倒在地,幸而身後有人支撐。
他哆嗦地抬起頭來,卻瞧見盛欽站在庭院中,對方一動也不動,仿佛就是那中心點上的一座石雕,面上的表情更是十分滲人。
“何人在此?”守衛見情況不對,便大聲呵斥道。
聖上卻道:“殺了他……快殺了他……”
這個時候守衛才發現聖上似還有事情未曾告訴他,只是他聽了命令,也不再多說,直接令其他人過去動手。
然而其餘人只上前三兩步,忽然就挨個都踉蹌了幾步倒在了地上,仿佛死了一般。
守衛這個時候的臉色終於變得凝重起來。
“快扶朕進去,將門拴上!”聖上說道。
守衛聽罷連忙將門合攏,將門栓落下,扶著聖上轉身便進了內寢室。
哪知內寢床前卻仍舊站著一人,那人轉身,赫然是盛欽身邊的秦淮。
那守衛忍無可忍,只將聖上推倒一旁便抽出腰間佩刀指向秦淮道:“你是何人?!”
秦淮冷冷望著他,不發一言。
那守衛大喝一聲便舉起佩刀衝上前去,他高高揚起了刀正欲對準對方頭頂砍下,卻忽然發覺周身一陣眩暈,手腳一瞬間便猶如抽取了所有的力量,整個人都倒在了地上。
他震驚地望著秦淮,不待他開口,秦淮便伸手在他脖子上抹過一刀,那尚且帶著人的體溫的鮮血瞬間從那口子裡迸發而出。
屋內淡淡龍涎香味中忽然就摻進了腥味。
親眼看到這樣畫面的聖上哆嗦地往後退去,腦中一片空白。
只是他沒退幾步忽然就碰到了一人,他渾身頓時一僵,轉過身來,身後之人赫然是盛欽。
“啊……”
聖上經受一連串的驚嚇終是站不住腳,嚇得癱倒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著對方。
這廂秦淮卻已經從屍體身上解開了一塊沾著血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