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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玉有時候甚至會心寒的想,若她的母親還活著,究竟會不會給她機會長大……
旁人都羨慕皇族子弟生在雲端天生高貴,卻不知,在這雲端之上有多少見不得人的醃事情,一旦揭露開來,都是惡臭一片,令人作嘔。
而盛欽的聲音卻猶如有著催眠的力量一般,反覆在她腦中迴響。
“那日我揭發了你,不過是早前等待的一個時機已經到了。”他看著她道:“比起被旁人發現,倒不如就由我這個奸邪之人來揭穿得好,但凡我一朝得意,我便一朝護著你,不會叫你受旁人欺負。
若有一日我不幸敗了,我亦清楚我會是個遺臭萬年的人物,而你不過是個被我苦心構陷了七年的無辜之人。
彼時你是最為尊貴的公主,先帝和皇后那些人早就不在,其餘人為了突出我的罪大惡極,必會為你正名,會將你描述的無辜苦楚。”
因而在這場爭鬥中,陵玉永遠都不會受到外界的傷害。
這一切都是他設想了許久的事情,只可惜並不是事事都能如他所願。
他以為他能替她免除了旁人的傷害,卻不曾想從始至終傷害她最深的人其實就是他本人。
“我帶你來此處,便是叫你看看,這裡的每一個人都可能曾經為了保護這個江山社稷而拔刀上過戰場,有些人已經死在了邊地黃沙之中再不能回來,而有些人僥倖活下來後,卻得到了這樣的回報,你告訴我,若是你,又該怎麼做?”
陵玉挪開視線看向遠處山林,自然沒有辦法回答他這樣的問題,她只說道:“我不是你,也永遠都不會是你,只是原來在你心中,你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保護我?可我從不需要這樣的保護。”
她驀然轉身,目光直直地看向他,道:“你說了這麼多,說的動聽,說的好似令人感動,可我只問你一句,你既待我這樣的好,是不是可以為我做到任何事情?”
盛欽看著她,見她緩緩開口道:“包括放棄復你的仇恨。”
她的話一落音,四下里卻是一片沉寂。
在這個荒郊野外,連野獸的聲音都沒有半點。
他繃著唇,顯然也是答不上她這句話。
陵玉忍了又忍,眼眶終究還是紅了起來。
她退後兩步隨即轉身便跑出了陵園,往遠處深林中跑去。
盛欽見狀忙追趕上去抓住她的手臂,道:“這麼晚你想跑去哪裡?先同我回去。”
陵玉轉身用力將他推開,道:“我不要回去,這輩子都不想回去,我再也不想相信一個滿口謊話的人,你心裡想的什麼只有你自己清楚,你說與我聽的,哪一句是真話,哪一句是假話誰會知道……”
“你閉嘴!”盛欽突然不耐道。
陵玉被他突如其來的呵斥給嚇了一跳,動作隨之亦是一頓。
“你不要亂動……”他的聲音低了許多,對陵玉道:“你身後的樹上有一條蛇。”
陵玉連臉上的淚痕都顧不得擦,身子頓時也是一僵。
似乎為了驗證盛欽所說的話,她便在她耳旁極近的地方聽到了一聲冰冷明顯的“嘶”聲。
這條蛇尾巴纏在樹枝上頭,可身子卻游移下來,正懸於陵玉的右上方,顯然將陵玉當做的目標,然而在陵玉僵住的那瞬間,那條蛇也隨之僵住,雙方儼然都陷入了僵持之中。
陵玉對這些冰冷濕涼的東西向來都極為不喜。
但只要想到那蛇就在自己頭上的畫面,周身又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她輕輕挪動了腳,卻不防腳下枯枝立馬就被踩斷,發出一聲極為刺耳的斷裂聲。
那蛇晃了晃腦袋仿佛得到了某種信號,猛地朝陵玉脖頸處衝來,盛欽防備已久,立馬伸出手去將陵玉推開,那蛇便一口咬在他的手臂上,他另一隻手立馬捏住它的頭,將它的蛇頭生生捏爛。
他將那蛇甩出去,忙帶著陵玉往回走去。
陵玉心中惴惴不安,疑心他方才被蛇咬到,忙扯住他的手去看,卻見他手臂上果真有兩個發黑的牙洞。
而那牙洞中湧出的卻是黑血……
“二、二哥,這條蛇是有毒的……”陵玉頗慌亂道。
盛欽卻並不理會她,只取出一把匕首將傷口劃出一個深十的口子,隨即將黑血擠盡。
待他二人回去馬車旁,車夫得知了情況,忙將備在車上的一個綠色藥瓶拿來,將上面的藥粉整個撒上,又扯了布帶將盛欽手臂上方扎住,隨即便匆匆忙忙將他二人拖回了府去。
“你好端端的為何要伸手替我去擋……”途中陵玉心中猶如一盤亂麻,也不知自己當下臉上是什麼樣的表情。
盛欽道:“你方才問我能不能為了你放棄一切,我是真的不能輕易給出答案。”
他道:“需知開弓沒有回頭箭,但若在這途中發生一些意外,若我因此而亡,這一切也同樣可以如你所願,都停下來。”
陵玉心中愈發害怕,只低聲道:“我沒那樣想過,我是個沒有用的人,是個廢物,我是恨你,我每日都恨著你,但我從未得手過,也下不了手,我才不是你這樣無情無義……”
她看著他的傷口,什麼話都說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