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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明白了。”她不管這是不是幻覺,仍舊小聲對他說道:“我們若是此生無緣,那就等來生再見也是好的。”
盛欽聞言便冷笑道:“陵玉,既然你覺得你今生虧欠了我,為何要等到來世再還,我從不信什麼來世今生,這不過是世人想要逃避責任所找出的藉口和臆想。”
陵玉道:“隨你怎麼想都好。”
她說著便繼續前行。
盛欽卻跳下馬背,上前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令她不得不止住腳步。
“我趕你走時,你怎麼都不走,如今想走了就走,豈有這樣容易的事情?”
陵玉錯愕地看著他,愈發不能理解他的想法。
只是她張了張嘴,正欲辯解兩句,卻不曾想一口腥甜上涌,令她毫無防備地吐出了一口黑血。
接著她便連站立住的力氣都不見了,她往地上倒去,而盛欽卻第一時間將她攬入了懷中,將她抱住。
“陵玉?”盛欽的臉色驟然一變。
陵玉卻仍舊伸手推他,道:“不是我不想還了今生的虧欠,而是我今生的路已經走到了盡頭,我、我不想叫你看見我死去的樣子。”
她不想用死來換來他的原諒,也不想用自己的死在他心裡烙下一個難忘的印記。
而盛欽的臉色仿佛在那一瞬褪去了血色,“你都做了什麼?”
陵玉拿袖子仔細抹去了下巴上的血,弱聲說道:“我本不想喝了那藥的,可是我每日心裡都仿佛有一把鈍刀子在反覆磋磨,我甚感煎熬……我想我昨日又給你添了麻煩,害的你喜歡的女孩子誤會了你,我好像真的壞透了。
不過我若是走了死了,想來那位姑娘也不會再怪罪你了,我也沒想走多遠,只要走到那深山老林中,等一頭餓狼將我的身體吃了,這樣這個世上大概就真的再也沒有我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身體的感覺都仿佛消失了一般,因而她並不能感受到身邊人身體的顫抖。
但她卻隱約看見了盛欽的眼眸,那雙本來漆黑好看的眸子忽然就變成了赤紅一般。
他似乎憤怒到眼睛都紅透了,又對她說了什麼,陵玉卻隱約看出那口型是他在罵她“蠢貨”。
接著陵玉便被他抱起來了,在他懷裡跟著他一道顛簸。
他就抱著她拼命地往城裡跑去,像是瘋了一般。
陵玉卻看到那匹被他丟下的馬,眼淚也終於再也不必被她時時刻刻隱忍住,肆意地順著她的面頰往下流淌。
她只靠在對方的懷中,因而也沒有發現對方的腿上那道傷口又重新崩裂開來,而他的步伐雖不曾減慢,卻因腿上的劇痛而不得不一瘸一拐地地朝前奔去。
終於他腿上的不靈活令他被一塊石頭絆倒,陵玉便從他懷中滾落了出去。
盛欽忙爬起來上前去將她抱住,卻發覺她雙目緊閉,再沒有了動靜。
“陵玉……”他捧住她的臉,低下頭去輕輕吻了吻她蒼白的唇,卻再沒能感受到她的呼吸……
他臉上的表情頓時裂開了一般,看著她,就怔愣住了。
林間忽然傳來一聲悲鳴之聲,令立在樹上休憩的鳥鴉都嚇得飛了出去。
珠月雅忽然醒來,推了推身邊的秦淮。
“怎麼了?”秦淮一臉睏倦地望著她。
珠月雅委屈道:“我的嗓子好干。”
秦淮便立馬去給她倒了水遞來。
珠月雅喝了之後,她便將秦淮扯上了榻,靠著他低笑說道:“喂,我最近做了件好事,你這回總該誇誇我了。”
秦淮狐疑地看著她,道:“你又幹什麼了?”
珠月雅道:“我把前些日子老巫醫制出來的假死藥給了那個女人,想來盛欽看到她痛苦死去的樣子,也該能出口氣了吧。”
秦淮仍舊是有些茫然的模樣,“哪個女人?”
“還能有哪個?”珠月雅看著他道。
很快秦淮便反應過來了。
然而他整個人的模樣都如同被雷劈了一般,震驚地看著珠月雅。
“你……”
“我怎麼啦?”珠月雅不解道。
“只怕我家侯爺是有氣出,沒氣進了……”秦淮頭皮發麻道。
於是後半夜,公主府出動了大批人馬,先是將郁府包圍搜了一遍,又急匆匆往四下擴散出去搜索。
好不容易在珠月雅小聲的提醒下他們才在往離開襲國的路上找到了盛欽和陵玉。
然而那時候的盛欽卻是垂頭散發的模樣,臉色蒼白可怕到了極致。
他眼中的冰山仿佛在頃刻間粉碎,化成了水溢出眼眶,他僅僅將陵玉摟在懷中,模樣脆弱到幾乎不堪一擊。
原先還覺得秦淮小題大做的珠月雅頓時意識到自己真的惹出大麻煩來了。
“侯……郁青大人。”秦淮半跪在他身邊,連喚了他幾聲,他都似聽不見一般。
珠月雅便也捧著肚子挨著秦淮蹲了下來,慚愧的念出了陵玉的名字,“郁青大人,我同你保證,陵玉她還沒有死,她還能救活的。”
盛欽的頭輕微動了動,眼睛卻仍舊盯著陵玉,喑啞道:“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