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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見城內冒起了一團火光,又有身穿不同色盔甲的信眾從四下冒出,四處作亂。原是蕭飛驌與費木呼這一對盟友,然在毫州兵戎相爭起來。

    那費木呼說祆教本是善教,蕭飛驌卻是個謀害長兄、不折不扣的有罪之人。此前他為蕭飛驌蒙蔽了雙眼,助紂為虐;如今知悉蕭飛驌本性,費木呼決定痛改前非,一併討伐毫州王。

    可蕭飛驌也並非簡單人物,他既自化為神,便在教內有無數信中。一時之間,祆教裂為兩半,毫州王派與費木呼派,彼此征伐不斷,毫州一片動盪。

    於蕭駿馳而言,這簡直是天賜良機。

    當下,他便命玄甲軍直掃了毫州。所過之處,毫州王所率之部將敗如山倒。不僅敗如山倒,還有費木呼一派信教出來添亂。

    玄甲軍在城門處找著了匆匆出逃的費木呼。四處喊殺聲不斷,火光沖天,那費木呼披著女人衣衫,塗脂抹粉,模樣好不滑稽。

    蕭駿馳策馬上了前,險些沒壓住自己笑聲。

    “一別許久,主祭大人怎麼做了女人?”他問。

    費木呼扯一扯裹在頭頂的披帛,塗得慘白的臉上粉末簌簌直落。他訕訕一笑,望著面前這騎著駿馬的將領,道,“只是……一時有感……”頓了頓,他又腆著老臉,高呼道,“競陵王,我費木呼已痛改前非。如今費木呼什麼都不求,只願帶著手下信眾歸順競陵王。”  

    “噢?”蕭駿馳露出動容神情,問,“主祭大人真當願意報效魏國?”

    “正是!正是!”費木呼忙不迭點頭,“我雖是個糙原人,可在這魏國也待了數十年。這魏國便如我故土一般……我費木呼好歹也是個主祭,願以祆教之力為競陵王做些什麼……”

    “主祭大人真是好一番忠肝義膽!”蕭駿馳的聲音感慨萬千,他攤開雙臂,手中馬鞭險些掃到了旁人,“似主祭大人這般識時務者,便該得個一官半職,繼續在太延做名門權貴才是。”

    費木呼聽了,雙眼不由放光。

    “競陵王……”他都忘了扯住自己的披帛,眼裡滿懷希冀,“競陵王此話當真?”

    “不當真。”蕭駿馳笑了一陣,肅然道,“來人,將費木呼捆了帶下去,擇日問斬。”

    一句話,便令費木呼從天上跌至地下。費木呼面色慘白,說不出話來。  

    捆下費木呼後,玄甲軍又攻入了毫州王府。那王府內一片狼藉,婢女、侍從都已跑的無影無蹤。蕭駿馳直直奔向書房,一腳踹開那書房門,便看見蕭飛驌恰好拔出腰間寶劍,將那劍鋒朝自己脖子上抹去。

    “且慢,”蕭駿馳低喝了一聲。

    “為何慢?”蕭飛驌慘然一笑,依舊將劍鋒橫在脖頸之間,“費木呼眼界狹短,只能看得眼前之利,竟害我至此。也罷,也罷。成王敗寇,沒甚麽可多說的。為兄也只能祝三弟多多保重。”

    說罷,他就要將那寶劍繼續向自己脖子上抹去。

    “二哥莫非是不記得平側妃與小世子了?”蕭駿馳問。

    “……”蕭飛驌一怔,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他聽著書房外喊殺之聲,神情猶在夢中,“雲兒……你找到雲兒與翊珩了?”

    “正是。”蕭駿馳點頭,道,“如今母子兩人俱是平安,好端端地待在太延。”  

    “……是麼?”哐當一聲,蕭飛驌手中寶劍落地。他茫然掃著四周擺設,道,“她二人平安就好。”如今,得知了平朝雲生訊,他卻忽而不那麼想死了。他望向蕭駿馳,道,“我敗給了你,理應在此地自刎而亡。只是為兄尚有一個未完之願……想要見一見雲兒與翊珩。”

    書房外喊殺之聲不絕於耳,蕭飛驌終於束手就擒。

    祆教叛亂,最終因內亂而就此告終。

    ***

    蕭飛驌被押回太延後,被安置在毫州王府。只是今時不比往日,不過小半月未見,這太延的毫州王府已是一派淒清。

    毫州王雖能在這王府里如舊生活,奉養之准一如從前,他卻踏不出王府門去,整日裡只能獨自坐著。他現下只指望著蕭駿馳看在長子年歲尚幼的份上,莫要為難平朝雲母子。

    一聲厚重響聲,王府大門推開了,蕭駿馳攜著一女子走了進來。那女子體態纖弱、面如梨花,正是令蕭飛驌魂牽夢繞的平朝雲。

    “雲兒!”蕭飛驌灰敗的臉上陡然有了神采。他掃一掃衣上灰塵,打起精神來,向平朝雲步去,道,“是我無能,牽累了你們母子。這段日子你可有受委屈?”  

    說罷,他又轉向蕭駿馳,懇切道:“三弟,我知你必要殺我。但稚子無辜,珩兒尚未知事,如今我只求你能放他一條生路!他好歹也是蕭家孩兒,只要不再認他,送入民間,也沒什麼大礙……”

    “二哥可真是想的周到。”蕭駿馳望一眼平朝雲,道,“當初姚大夫人死時,大哥怎麼不見有這樣溫情?”

    提起姚家之事,蕭飛驌的面色變得頹然。他顧不得平朝雲在前,頹唐地坐了下來,道:“勝者王,敗者寇;若是換做你,必然也會做同樣之事。……罷了!人各有命。”

    蕭駿馳卻沒再說起姚家之事,笑道:“二哥你且放心,平氏之子當然無辜,競陵已打算好了讓他繼續跟著平氏生活,日後好吃好穿招待,會令他活的好好的。”

    蕭飛驌微露釋然之色。

    “今日,朝雲便是來與王爺辭行的。”平朝雲上前一禮,含煙帶露似的容貌不改當年。她起了身,道,“這孩子雖不是王爺的骨血,卻得王爺視如己出,也是大幸了。”  

    蕭飛驌面色一僵。

    “你、你說什麼?”他面色微獰,喝道,“雲兒,你糊塗了?珩兒怎麼會不是我的孩子?”

    “糊塗甚麽呢?”平朝雲抬起眼帘,面容惹人心憐,“當初王爺是如何得到了雲兒,王爺已不記得了麼?這孩子,自然是張郎的。”

    蕭飛驌怔怔後退了一步,忽然暴出了一聲嘶吼,像是什麼野獸。那平朝雲卻不管不顧,又低頭見了一禮,隨即便告退了。

    作者有話要說:綠色的光芒,灑遍魏國。

    第89章 離別緒

    晚夏杪月, 暑氣侵宵。

    祆教叛亂終被一掃而淨,山川重複清寧。太延的街市里,重現出一片鼎沸喧鬧的繁華來。

    一輛馬車駛過微山五門,穿行過熱鬧已極的街道,向著競陵王府駛去。才行了半道, 便聽得對面傳來馬蹄之聲, 原是一個年輕將領策馬而來。

    “總算是來了!”

    宋枕霞勒了韁繩,翻身下馬, 幾步便走到那馬車旁, 伸手就要去撩車帘子, “妹妹這一路上可好?我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 便提前差人送了書信,好早點叫你回家來。”

    說到“回家”, 宋枕霞那娃娃臉上便有了一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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