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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駿馳左右看了看,慢慢摸索著。夜色漸深,合園裡燈火漸熄,丫鬟、婆子們都去睡了,人聲罕聽,他這才解開了其中幾道機關。然後,他將機匣放回原位,假裝不曾動過。
次日姜靈洲起身後,剛淨了面,便想去繼續解那道機匣。只是她一看之下,便覺得這匣與昨日有所不同。
“王爺,您替妾身解了?”她問蕭駿馳。
“沒有啊。”蕭駿馳正在寫信,聞言,側過頭來,滿面茫然,“我哪會解這種東西?”
姜靈洲“唔”了一聲,便想著大概是自己睡模糊了。看到那匣子已快被解開了,她心底頗有幾分沾沾自喜。
她重新捧起匣子來,問道:“王爺今年又不去宮中,無妨麼?”
“無妨,為夫和武川都鬧成那副模樣了,他一定不大想見我。”蕭駿馳寫完了信,擱下筆,“且我已與太延那邊說過了,就說我陪王妃歸家省親。只是可憐了採薇,她的親哥被我帶了出來,昨夜和玄甲軍一道在關口吃了飯。”
“那傅將軍呢?”姜靈洲忽而問道。
“……”蕭駿馳默了一會兒,淡淡道,“我也不知道他。”
四下忽而便安靜了。正在此時,姜靈洲手中傳來“咔噠”一聲,原來是那道機匣被解開了。她登時站了起來,滿面雀躍之色,對婢女道:“快去請應先生來!”
應君玉來時,滿面不可置信。他頂著青青鬍渣,道:“競陵王妃,你莫不是耍詐吧?你是不是叫人偷偷看了我擱在枕下的圖紙?”
“我何須做那樣的事?”姜靈洲抿唇一笑,將機匣遞了回去,道,“願賭服輸,應先生輸了,便應當交納出賭資來。”
“成罷!”應君玉揮一揮手,道,“不就是點兒銀票麼?你拿去就是了。堂堂競陵王妃,竟然還要貪個白身小民的銀錢!”
姜靈洲的笑意愈發柔婉,她緩緩道:“誰告訴應先生,是五兩銀了?”
應君玉愣了下,說:“不是你說的麼?”
“當時我說的,”她撩起袖口,用手掌比了個“五”,道,“‘賭這個數’,應先生不記得了麼?”
“那、那……”應君玉眉毛一顫,試探道,“五十兩……?”
“非也。”姜靈洲搖頭。
“五、五百……五百兩?”應君玉面有白色。
“非也。”姜靈洲還是搖頭。
“五千兩?!”應君玉大喊起來,“便是賣了我應某人,也找不出那麼多錢來!做你的春秋大夢去。”
“誰說我要的是銀子?”姜靈洲好整以暇,放下手來,理了理袖口,慢條斯理道,“我要應先生五年時光,做我部將,為我所用。”
此言一出,應君玉的嘴驚得都無法合攏。他氣的橫眉豎目,用手指指著姜靈洲,口中連說數個“你”字。許久後,他才嚷道:“豈有此理!你竟說出如此厚顏無恥之辭來!”
“怎麼厚顏無恥?”她不怒反笑,道,“應先生當年初出茅驢,便以十年做抵。如今換個明主,只要你五年時光,便不行了?所謂‘賭’,不就是求個暢快淋漓、願賭服輸?”
她說的話太有道理,連應君玉都被繞了進去。他狠狠一甩袖口,道:“那你告訴我,你是如何解開我那第三道匣的?我應某絕不信,這天下還有第三個人能解開我所做的機關匣!”
姜靈洲卻沒直接告訴他答案,只是不緊不慢道:“應先生若是服輸了,我便告訴你。不然,應先生一輩子都休想知道。”
應君玉氣得差點兒被嗆住。
但他轉念一想,又覺得她說的似乎也不錯。
現下劉琮人在召城,丟了姜靈洲,沒法向蕭駿馳借軍,只得坐以待斃。召城被齊軍圍了個水泄不通,但那齊軍不知怎的,也不攻打召城,只是一直在靜候,似是要等劉琮主動開城投降是的。往好處兒想,是齊軍自己起了內訌,商量不好要不要攻打召城;往壞處想,這齊軍便是在蓄勁,只等著把劉琮從裡到外都拾掇乾淨了。
跟著劉琮,十有七八就是送死,倒不如換個人服侍。
“成吧!反正我跟著那劉琮也有十年,看著他從一個小娃娃變成如今模樣,也是時候換個人跟著了。”應君玉深深嘆了口氣,跌坐在椅子上,“與其跟著劉琮送死,倒不如趕緊保命要緊。不過你一介婦人……”
“婦人怎麼了?”姜靈洲挑眉,“應先生是不服輸麼?”
“……服輸!賭就是要一個暢快!”應君玉道,“婦人便婦人吧!”
姜靈洲聽到他的話,點點頭,命婢女給應君玉添了茶,這才道:“應先生,我出嫁前生長在西宮,與劉琮熟識。為哄我開心,他常常捧些機關寶匣來讓我玩。不瞞應先生,這暗匣中所藏的十三道機關里,有六道機關,我在九歲時便已摸索了個透。”
聽她說話,應君玉的眼珠子越瞪越圓。
最後,他恨恨地跺了下腳,道:“怪不得那小兔崽子當年求我給他造這樣的玩意兒,原以為是他想學我的手藝,竟然是拿去討好小姑娘!真真是不爭氣的東西。”
“既然應先生願跟我五年,現在不妨說一說,那魏先帝與魚符之事了吧?”姜靈洲問。
“說什麼說?”應君玉瞪了她一眼,道,“我連著六七日沒睡好覺了,現在要回去睡覺去!你給我備下酒菜來,待我醒了再說!”
應君玉這一休息,就足休息了十二三日,眼看著上元節都快到了,應君玉卻還是成日裡吃吃睡睡,喝酒閒逛。好在姜靈洲也不急,她自然有的是法子撬開這應君玉的嘴。
***
華亭。
上元佳節,宮裡自是要辦宮宴會。每逢此時,華亭便滿城燈火,如盪春煙。宮中更是寶月佳宵,熱鬧非凡。
於姜清渠而言,這一次宮宴是極重要的。好不容易,她才有機會見著許廣元,問一問他為什麼寧可要那池明珠,而不要她這樣堂堂的一國公主。
姜清渠在朱太后和葉皇后跟前不安地坐了會兒,分了一盞桃枝燈籠,便挑了個“要去園子裡看燈”的藉口,領著香綾出去了。她將自己的手帕交給香綾,叮囑她去將那許廣元約到御花園角落的偏風亭來。
不多時,許廣元便捏著那手帕來了。
他在亭前左右張望了一會兒,便看到了姜清渠。他大驚,連連避讓,道:“在下不知二公主在此處,聽婢女說是未過門的妻室在此等候,這才來此……”
“許大公子,想要見你之人就是本公主。”姜清渠顧不得小女兒的羞澀,語氣頗有幾分咄咄逼人,“本公主想問,明明父皇已透了口風,為何許大公子還是與那池明珠訂了親?”
許廣元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