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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被輕輕地打了一下,姜靈洲有些惱。

    這競陵王怎麼像逗小孩似的逗她。

    她可是他的妻子……!!

    馬車行至了鍾府門前,蕭駿馳下了車,撩起車簾,朝車內的姜靈洲伸出手來:“王妃,請。”

    車簾撩起,一陣夾著細碎雪花的冷風便迎面撲來,讓慣於南方溫和的姜靈洲抱著手臂悄悄打了個哆嗦。但她很快擺正了容色,搭著蕭駿馳的手臂,下了馬車。

    白露上來為她掌了傘,替她擋去了細雪。蕭駿馳卻自白露手中接過傘,撐在姜靈洲頭頂。這柄紅紙傘不大,兩人便只得站在一塊兒。

    鍾家一門數十人,都來門口恭迎他二人。見競陵王車架到,門口浩浩蕩蕩站著的一眾鍾氏族人便相繼彎下腰去,恭身行禮。

    “見過王爺、王妃。”

    鍾家的當家人喚作鍾賢,最擅見風使舵、趁風揚帆。他將蕭駿馳請來鍾家,自有一番自己的如意算盤——

    鍾賢的小女兒鍾小燕,也是十八歲的年紀了,正適合訂個人家。若是能讓鍾小燕攀上蕭駿馳這根高枝,那自然是極好的。  

    鍾小燕生的明姿颯慡,身材姣好,是競陵郡內芳名遠播的明艷美人。憑藉鍾小燕的容色,再兼之鐘家的勢力,想要做個王府側室,還是極有可能的。

    怕只怕,蕭駿馳繼承了他父皇的臭毛病,一生只得一人為妻,娶了河陽公主,便不再納妾。

    不管如何,先得試探一番才行。好不容易等到蕭駿馳回競陵,可不能平白放過這大好時機。

    想到此處,鍾賢暗暗朝站在身後的鐘小燕使了眼色。

    但是,任憑鍾賢把眼睛眨得抽了筋,鍾小燕都沒有理會他可憐的父親。

    此時此刻,她正直勾勾地盯著新王妃。看著看著,鍾小燕的兩頰竟然漸漸泛紅,眼神也微微閃動,如泛春水,就差在面上寫上“一見鍾情”四字了。

    “……燕兒?”

    “燕兒!”

    鍾賢有些絕望。

    鍾夫人亦有些絕望。

    聽聞老爺請到了競陵王,鍾夫人便下了苦功夫調|教鍾小燕,定要鍾小燕在蕭駿馳面前博得個青眼,好為鍾家鋪好前程。  

    可是現在……

    鍾小燕看都不看競陵王一眼,光顧著看新王妃了。

    怪只怪,蕭駿馳身旁的女子,艷色奪人,稠艷無端。偏鬢邊綴著一枚碾玉蜻蜓,手上垂落窣地秋色披帛,形如洛神,又似湘女,叫人心馳神往。

    誰不喜歡看美人?

    便是女人,也不能免俗。

    鍾家人絮語不停,蕭駿馳亦有所覺。於是他挑著眉,不動聲色將姜靈洲遮在身後。

    姜靈洲不解,問:“王爺,您做什麼?”

    “無事。”他笑答:“王妃不必在意。”頓了頓,他又道:“本王只是怕,時人目光灼灼,看殺衛玠。”

    作者有話要說:

    大狗:我萬萬沒料到,作者又走了這個套路【笑容漸漸消失。jpg】

    第22章 雪中詩+入V通知

    競陵王府。

    宋採薇在窗前坐著,手指勾繞著自己的發梢。  

    蕭駿馳與姜靈洲不在,平素里最熱鬧的幾個婢女也一同出去了,這王府似乎陡然靜了下來,只余落雪之聲。

    阿茹勾著膝蓋,縮著身子,在躺椅上睡得正憨。有些毛糙的棕黑髮絲亂糟糟地在頭頂盤成一團,仿佛在雪地里滾太久了的野貓,亂了一身的毛。

    換做其他人,斷無婢女在主子面前熟睡的道理,可宋採薇對阿茹一向寬忍溫柔,從不在意這些小事。

    宋採薇聽著落雪之聲,摸索著拾起了台上的木梳,將梳子朝發間落去。

    發梳還未碰到頭髮,那梳子卻突然被另一個人拿走了。

    指尖落空,宋採薇輕輕一愣。

    是傅徽。

    傅徽與宋枕霞,一直都能自由出入王府。宋採薇借居於東院,傅徽時常來東院探望她,王府里的僕人早已對此見怪不怪了。

    魏國國風開放,寡婦猶可再嫁,婚女也可和離。因而,男女私會也不算是什麼稀奇事。若有情投意合再結為夫妻的,還可傳為一樁美談。便是後來不成夫妻,也無甚大事,頂多說是一拍兩散,各自生歡。

    此刻,烏髮俊顏的年輕人,一手持木梳,另一手撩起了宋採薇的一縷髮絲。他腰間繫著一枚香囊,杜衡的香氣夾著山萘的氣息,微縈於身際,淡薄怡人。  

    “這次,傅大哥又是什麼時候進來的呢?我竟一點都沒有聽見傅大哥的腳步。”宋採薇的兩隻手絞緊了袖口,唇角有一縷青澀的笑意。

    “才來不久。”傅徽以指托起她的長髮,將梳齒斜插進她的如雲髮絲間:“我看阿茹睡得熟,不想吵醒她,這才放輕了腳步。”

    他托著髮絲的手指上,包著一方白色的繃帶。

    他慢慢地替面前的瞽目女子梳順了髮絲,然後將發梳擱於案台上。繼而,他自袖間摸索出了一枚木質的髮簪來,想要將其簪入宋採薇的髻間。

    傅徽修長的手指,落在宋採薇微偏的鬢髮上。

    此時,宋採薇的身子卻忽然一僵。

    她緊張起來,有些抗拒地推開傅徽的手,隨後小心地摸了摸自己的鬢髮。

    她本就戴著一枚髮簪,是那枚由姜靈洲在林間為她尋回的蕉葉纏絲銀簪,亦是宋採薇之母留給她的遺物。

    此刻,她用手指摸著那枚蕉葉纏絲銀簪,釋了口氣,慚愧道:“傅大哥,這髮簪是我娘留給我的,她要我貼身佩戴,不可離身。所以我……”  

    “如此,是我唐突了。”傅徽微愕一會兒,釋然笑起來:“既是你娘留給你的遺物,仔細佩戴也是應當的。……我原本看你常常只戴這一支簪子,便自己替你做了一支髮簪。”

    聽到傅徽的話,宋採薇略略有些驚奇。

    她小心翼翼問道:“傅大哥為我做了一枚髮簪麼?”

    “是。”傅徽笑地溫和,將手中的木簪遞到了宋採薇手心:“只是我笨拙,雕不出那些好看花樣來,簪子的樣式便難免蠢笨了一些。”

    宋採薇一直闔著的眼帘微動,面上漸漸露出如水的笑意來。她用纖細指尖摸索著手心裡的木簪,一一辨認簪上所雕刻的粗糙圖案。

    似是一小枝半開的梅花,花蕊被細心地雕了出來。

    宋採薇的手指,自雕刻成梅花枝的簪尾向前滑去,滑過簪頭,最後落在了傅徽的指背上。一不小心,宋採薇便碰到了傅徽手上的繃帶。

    她立時輕輕地驚呼起來:“傅大哥,你的手受傷了?”  

    “……是。”傅徽的笑意有些澀:“徽實在笨拙,刻這簪子時極不得法,這才弄傷了手。”

    宋採薇聞言,秀眉微微蹙起。她似埋怨一般,輕輕說了聲“下次可要小心些”;一忽兒,她又笑了起來,像是得了什麼甘甜的妙滋味。

    傅徽看她溫婉笑意,目光也愈發柔和。

    只可惜,面前這瞽女,看不到他眼神里如春風似也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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