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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為太史,便當明載君王一言一行;若是為了活命,便肆意修注謀改,則不配為太史。如果今日他得罪了這帝王,命喪於此,也不知家中那幾個孩子可會頂替上來,繼續明書撰錄?

    “安平七年,毫州王率祆教餘部叛亂……”老太史落了第一筆,口中道。

    “且慢,”蕭武川制止他,道,“朕要你,隻字不提毫州王。只書‘祆教叛亂’,不寫蕭飛驌如何作為。朕怕後世予他一個神雄梟猛之號,因而只想要他消匿無蹤,滴水不留。”

    ——誠然,他心本稚,只能做出這般幼稚之事來。

    蕭飛驌意欲登上帝位,成就千古佳名;那他便要史官再也不提這毫州王,要蕭飛驌於青史之中再尋不到蹤影;更要後世之人提起蕭飛驌時,只得茫而詢聲,問“此為何人?”

    這便是他現下唯一的報復了。

    作者有話要說:蕭飛驌對蕭駿馳道:如今四地教眾皆起,不為旁事,只為除掉你這為非作歹、為所欲為之jian王!

    蕭駿馳:【試探的】為……為所欲為?  

    蕭飛驌:為所欲為!

    蕭駿馳:為所欲為!

    蕭飛驌:為所欲為!

    ……(省略N個循環)

    蕭武川:【嘔血】你們玩個捶捶的成語接龍!還打不打了!不打我就領便當了!

    第88章 平朝雲

    毫州王撤出太延後, 便自號為祆教首領;無數信眾,皆對其頂禮膜拜。主祭費木呼跟著一同撤出太延,再安定下時,已身在毫州。

    費木呼本性好奢,吃用俱要用上品。可一路奔逃, 毫州王卻並沒有如前一般以貴賓之禮待他, 反倒頗有些不耐煩。費木呼若是要想讓教眾做些什麼,竟然還要再問過毫州王的意見方能動手。如此一來, 費木呼心底極不是滋味。

    ——從前便是祆教沒落了, 他也是祆教說一不二的主祭。這毫州王雖與他是一道人, 可明面上還是撇的清清楚楚;然現在這毫州王堂堂正正地做了祆教之首, 讓他費木呼的顏面落去了那兒?

    到時候,王位沒了著落, 還要白白賠上這偌大祆教家底!

    想到此處, 費木呼便覺得心底氣極。他不由便去找了毫州王, 勸毫州王莫要冒進, 立足於毫州便好。這毫州雖小了一些,卻確確實實是蕭飛驌自己的地盤,蕭駿馳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將手伸進來的。  

    蕭飛驌聽了,哈哈大笑,道:“主祭何時也如此畏首畏尾了?毫州雖好,可終究不及太延好。本王早晚是要回去的。”

    費木呼聽了,氣不打一處來。

    他出了蕭飛驌的書房,便向地上啐了一口, 用胡語罵罵嚷嚷地說了些什麼。

    這毫州指不定哪天就被競陵王打下來了,蕭飛驌還做著皇位大夢!要是祆教不曾被蕭飛驌牽扯入皇位之爭,興許現在還是魏國國教,貴不可言!

    費木呼越這樣想,心底就越覺得如是。當下,怒火一起,便想找人泄泄火。他一貫愛漁獵美色,納了十幾房妾室,可如此還是不太滿足,只貪圖新鮮年輕的。此刻,他便在王府里逡巡一番,一雙眼珠子四處瞄來瞄去,打量著丫鬟媳婦們的姿色。

    他嘖嘖嘴,越看越覺得可惜。

    蕭飛驌女人不多,這毫州的女人姿色也平平。偌大王府里,他只覺得那個側妃平氏還算順眼。只可惜毫州王一反,那平朝雲也在動亂里失了蹤影,現在指不准落到了哪個野男人手上。

    正在此時,祆教女使元依依恰好走過。她從來都生的好模樣,一副標準糙原美人的面孔,平常又酷愛打扮。費木呼見了,極是心動。  

    祆教女使從來都是費木呼選出的,說是“聽神令而為之”,實則費木呼廣收賄賂,再挑一個合心意的女子做女使;從前的格胡娜便是因為兄長格爾金與蕭飛驌有些關係,蕭飛驌為了方便,花了些銀錢,使格胡娜做了祆教女使。

    這元依依便不同了,她雖有野心,卻並無格胡娜那樣深厚的家底,只空有一副皮囊罷了;為了當上這傳令女使,元依依以身侍奉了費木呼許久,用盡了一身媚勁才換來這女使之位。

    當初費木呼無論如何都要蕭飛驌將元依依救回來,便是因著這層關係——費了好大勁才弄到手的女人,又豈能把她白白送給蕭駿馳?

    “阿依麗……”費木呼一張老臉上露出笑意,朝著元依依走去。

    熟料,那元依依卻並不如往日一樣待他熱情備至,反而頗為嫌惡地避開了。

    “主祭,如今祆教之首是王爺,依依也是王爺的人,還請主祭莫要胡來。”元依依一副義正辭嚴模樣,仿佛是什麼冰清玉潔的聖女一般。說完這句話,她便如同躲洪水猛獸一般,小步兒跑開了。

    費木呼留在原地,面色氣的鐵青,險些厥過去。  

    未料到風水輪流轉,在祆教呼風喚雨、一手遮天的他,竟也有了如此時候!

    好一個蕭飛驌!

    費木呼駝著背,老臉上露出詭譎神色來。他眼珠一轉,望向毫州王蕭飛驌的書房,心底暗暗有了打算。

    ***

    太延的叛亂信眾雖已被掃清,各郡的信眾卻仍在作亂。蕭武川病弱,蕭駿馳不得不重攬政權,理肅國事。正是繁忙之時,他便沒什麼空與姜靈洲說閒話。

    不過,姜靈洲也不悠閒。

    她向來知道自己父皇是個有野心之人,一直都在想著一擴疆土,從魏國手中再得幾寸土地。齊國青史之上,出嫁公主向來只留下一句半言;有時只留一個封號,連名字都不會寫明。然擴張疆土則大為不同——那是值得萬事彰表、刻碑立柱之事。

    魏國內亂,她父皇當然不會袖手旁觀。

    當下,姜靈洲能做的也只是寫了信件,命人急送華亭;信里陳述條條利弊,只望齊帝看在百姓之份上,勿要動武。

    只是她仍有幾分忐忑,因她知道齊帝八成是不會聽從她之言語的。

    若放任蕭駿馳一掃魏國沉珂,除掉祆教與毫州王,那蕭駿馳十有八|九便會稱帝。蕭駿馳與蕭武川不同,是帝王之才。若是讓蕭駿馳登臨了帝位,魏國豈不會又壯大幾分?於齊帝而言,這無疑是養虎為患。  

    她正在忐忑之時,蕭駿馳已率兵抵達了毫州郡府。

    蕭駿馳與宋枕霞等人,早已算好了要在此處與祆教教眾好好清算一筆,提前摸清了四下路脈,又命人給這城池斷糧絕水,只等著蕭飛驌主動出城。

    蕭飛驌如今自稱為神,在教眾之中一呼百應。不過三日,他便率領諸教眾出門迎擊。教眾們身披鎧甲、手持兵器,比從前還要精銳勇猛幾分。

    “蕭駿馳,莫非你真要對祆教趕盡殺絕不成?”蕭飛驌立在城頭,一副痛惜模樣,“為除異端,竟不擇手段至如斯地步!為兄著實憾哉。”

    他正說著話,忽有一教眾小跑上了城頭,附到蕭飛驌耳旁細細說了什麼。蕭飛驌大驚,扭頭一看,果見得身後城內火光熊熊。當下,蕭飛驌便扭曲了面孔,低吼了一聲。

    “費木呼這無恥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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