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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看。”

    接著,那烏髮白袍的年輕人便踏上了船。船家打了個哈欠,摘下斗笠來,便啟了程。江波起伏不定,載著那船隻遠去。

    未多時,宋採薇便只能聽見江浪之聲了。

    隱隱約約,似乎還有吹葉之音,吹的是一曲《紅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聽錯了。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

    全軍多採擷,此物最相思。

    ***

    含章殿。

    蕭武川直視著面前的男子,面露疑色。

    蕭武川瘦得厲害,如今已完全沒有了舊日的翩翩風采,只顯得憔悴病弱。黃袍落在他身上,顯得空落落的。

    “三叔,你當真不要?”他倚著軟枕,問,“朕明日興許就會改了主意。”

    “臣不敢要。”蕭駿馳手指摩挲扳指,話語平淡,“皇位乃是先帝留給陛下,豈能說禪便禪?這天下,是陛下您的天下,臣不敢要。”

    “別光顧著說漂亮話。”蕭武川長嘆一聲,喃喃道,“如今朕形如廢人,正是你掌權的大好時機。父皇不是常說一句‘時不待人’麼?過了今日,興許便沒這麼好的機會了。”  

    “臣不敢要。”蕭駿馳依舊如是回答,面上未有分毫波瀾,“實不相瞞,比起接過陛下手中玉璽,臣更願回家逗逗孩子。”

    蕭武川默了好一陣子。

    終於,他開口了:“既你不要,那便算了,朕這個廢人,繼續坐在龍椅上便是。”

    蕭駿馳應了,這才與蕭武川告退,出了西宮。

    回了競陵王府,卻見得姜靈洲在讀信,他問:“是大舅子又寫信來了?嫌棄我讓王妃懷了?”

    姜靈洲沒理他的話,面上透著一股欣悅之意。

    “你猜猜是誰的信?”她問。

    “大舅子。”

    “不是!王爺再猜猜。”

    “二……二舅子?”

    “再猜猜。”

    “王妃,我猜不著。”  

    姜靈洲這才笑眯眯地揚起了信,說:“是娜塔熱琴寫來的。”

    “格胡娜……”蕭駿馳也微愣,問道,“她還活著?一切可好?”

    “她說一切都好。”姜靈洲低垂下了頭,重新看信,“她如今已回了穆爾沁,與魏國再不相干了。她還說她從寺廟裡抓了個和尚,給她做飯洗衣,那和尚三番兩次逃跑,她如今天天出門抓人,累得很。”

    “和尚……?……做飯洗衣?”蕭駿馳聽了,大為驚嘆,“不愧是娜塔熱琴,做的事就是不一樣!連和尚都敢下手!”

    作者有話要說:姜晏然:我就說錯了那麼一回,妹夫你是不是要拿來玩一輩子的梗?!

    第90章 嫡出女

    叛亂平息後, 因競陵王有功,蕭武川又體弱難理朝政;遂,競陵王重得攝政之權。

    誰都未料到,僅僅時隔一年,蕭駿馳便又重返太延, 再次攝政。沒了毫州王處處與蕭駿馳作對, 他大刀闊斧地在太延城內清肅毫州王餘孽與祆教殘黨,誓要一掃太延陳疾弊病, 重複清明之光。  

    群臣每日上朝之時, 都會發覺這廟堂之上少了些熟面孔, 又多了些生面孔。未有一旬, 這朝廷上上下下的人便被蕭駿馳洗了一遍。

    但凡是有些頭腦的,都知道如今風向大改, 攝政王重掌朝綱。攝政王府的匾額重新掛上後, 不過一兩日功夫, 王府門口就再度熱鬧起來。終日裡, 送禮的、下帖的、拜謁的,絡繹不絕。蕭駿馳生辰之日,王府上下極是喧鬧,送來的珍禮稀物塞滿了庫房。

    眨眼間,鬱熱炎夏便過去了。

    孟秋早降,流風微涼。

    正院裡,姜靈洲捧著一封書信細細看著。

    蕭逾璋在床上打了個滾,試圖坐起來, 卻幾度失敗,像個胖糰子似的滾了回來。他一貫是個不愛哭鬧的孩子,王府里婢女、姑姑都喜歡他;蘭姑姑尤是寵愛他,一有空便會抱著里里外外地哄,仿佛這是她的親生孫子一般。

    姜靈洲手裡的信自華亭來,寫了近來華亭的事兒。

    看信時,她起初還舒著眉頭;越看,眉心卻越緊。

    從前蕭駿馳掃蕩祆教叛亂之時,她一直擔心父皇會悍然插手齊國之事。所幸,齊帝最後並未這麼做。今日兄長姜晏然來信,姜靈洲才知道箇中原因。  

    她那一貫強勢的父皇突發急疾,這兩月來身子都不大好。半月前,齊帝甚至已不再每日上朝。病體沉沉之下,齊帝自然無暇他顧,分不出神來考量魏國之事。如今他精神稍有好轉,便開始暗暗後悔錯過了如此良機。

    姜靈洲看了這信,心底又是憂、又是嘆。

    雖齊帝時常流露出薄情一面,但他到底是姜靈洲的父皇,待她也不薄。人非糙木,豈能無情?得知他病體難愈,姜靈洲也不由有幾分擔憂。

    “王妃娘娘在嗎?”

    門外傳來婢女為霜的聲音。

    “進來吧。”姜靈洲收起了信,道,“什麼事兒?”

    為霜左右各瞄了一眼,輕手輕腳地走到姜靈洲身旁,附耳說道:“王妃娘娘,王府里來了一位陸小姐呢,王爺此刻正在書房見她。您要不要……去瞧一瞧?”

    聽到“陸”這個姓氏,姜靈洲便覺得有些頭疼。姓陸的姑娘有多愛折騰,她已經在陸皇后那兒領教過了。此刻又來了一位陸小姐,她覺得有點兒受不了。  

    “哪兒的陸小姐?膠州的陸小姐?”姜靈洲問。

    “聽蘭姑姑說,確實是膠州那兒來的,說是皇后娘娘家嫡出的親姐姐呢。”為霜道。

    “這可真是怪了,”姜靈洲站了起來,用手撫過窗外一支青枝,“好端端的膠州不待,跑來太延做什麼?莫非是看家裡出來一個庶女皇后,又想拱手送來一位嫡女貴妃不成?……走,看看去。”

    為霜口中的“陸小姐”,喚作陸之若。她與陸皇后雖同姓“陸”,卻是異母姐妹。當初蕭駿馳挑選陸皇后入太延時,為了少惹事,就挑了偏遠膠州的庶出之女嫁入西宮為後。陸皇后是貴妾的庶出女,而這陸之若,卻是不折不扣的嫡出千金。

    只不過,魏國人一向不大看重這嫡庶之分;更何況是膠州那種小地方,嫡出與庶出本就沒什麼區別。

    姜靈洲攜著婢女,到了書房門外,恰好見到那陸之若與蕭駿馳告辭。她與陸皇后生的並不像,穿得極是得體,一舉一動都像是刻意教養過的,透出一股子大家風範來,與陸皇后那身上的端莊持重如出一轍,一點兒都看不出是小地方來的小姐。  

    那陸之若轉過身來,見到姜靈洲,微微一詫,見禮道:“之若見過王妃娘娘。時候不早了,之若便不在王府打擾,告退。”

    待陸之若離去後,姜靈洲問道:“王爺,這陸家小姐是怎麼回事?又是塞來給王爺您做側妃的?”

    蕭駿馳聽了,笑臉僵住。“噯,王妃怎麼這麼記仇呢。”他說,“還是說王妃也愛拈酸吃醋?王妃以為,但凡是靠近我的女人,便是要給我做側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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