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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姜靈洲遠嫁後,姜清渠本以為自己會揚眉吐氣,成了父皇的掌上之愛。可齊帝卻還是不大理會她;眼看著姜清渠也要年滿十五了,齊帝卻從來不曾提過給她上封號的事情。
漸漸的,姜清渠便有些急了。她想到從前姜靈洲那足令華亭公卿傾倒的儀姿,不知怎的,便開始模仿起長姐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來。
姜靈洲從前是不會因為得了一件披風、一匹布料便洋洋得意地四處炫耀的,也不會對著姊妹露出傲然之色。因而,姜清渠也要忍。
不過,姜清渠心知自己好事已近,倒也不太計較封賞的事情了。
齊國女子十三四歲便要出嫁,她今年恰好是十四,待過了年,到了四月生辰,便是十五歲了,也到了該嫁人的年紀。
姜清渠的母妃章貴人早就探過齊帝口風,說是已經挑好了中意的駙馬人選,乃是華族許家的大公子,喚作許廣元。這許大公子年少有為、才華橫溢,相貌也生的堂堂,本就是華亭諸多貴女的意中人。他能尚了姜清渠,自是再合適不過。
這一日,姜清渠又披著那身白狐斗篷去三妹姜惠風面前轉了一圈,便向著自己母妃章貴人的宮中去了。
齊帝的後宮之中,除了皇后葉氏外,便只有章貴人與麗妃還算得寵。麗妃是因著容色非凡,又出自名門,這才得了不薄恩寵;而這章貴人,卻是從齊帝還在渭陽做刺史時便跟著他了,因而齊帝才頗為憐愛她。
只是章貴人跟著齊帝的時間雖久,但她本就是個三流之家出來的妾室,所以這麼多年了,分位一點兒都不見升,從始至終都是個貴人,被皇后死死拿捏在手心裡。這事兒,也是章貴人心底的一根刺。
姜清渠入了章貴人的宮室,解了那身白狐皮的斗篷,便在章貴人身旁坐下,有些扭捏地問道:“母妃,今日……可去問過父皇那事兒了?”
章貴人雖然已三十多了,因為保養得當,卻顯得很是年輕,面容光鮮嫵媚。她正提著冬日新裁的一件厚襖子,聞言,便扯著這件襖子在姜清渠身上比了比,道:“日日問,天天問,你父皇會煩心,總是要等兩三日再去才好。”
雖然姜清渠沒明說,章貴人也知悉得一清二楚,她想問的是什麼。
不就是和許大公子的親事?
“你一個女兒家,日日催問這些,也不知羞?”章貴人擱下了手裡的新衣,撥弄著腕上的玉鐲子,面上笑意盈盈的,“叫你父皇知道了,又要怪罪你。”
姜清渠也知道,未出閣的女子是不當問起自己婚事的,只是她實在按捺不住,這才特意讓母妃多多去齊帝耳旁探聽消息。
“對了,今日叫清兒來,還有個好消息要說與你。”章貴人心情極好,眼角眉梢盛著悅意。她湊近了女兒耳畔,悄聲說道,“清兒應當要再有個弟弟了。”
姜清渠聞言,心底一喜:“這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章貴人點了下姜清渠的額頭,笑道,“太醫說,母妃這胎應是個男孩兒。”
章貴人能懷上身孕,自然是件大大的好事。齊帝膝下有四個公主,卻只得了姜晏然這一個男嗣。章貴人若真能產下男嗣,日後定會一飛騰達。至少,她絕不會再只是個普普通通的貴人了,這讓她掛心了一輩子的事兒也可算是解開了。
母女倆又說了會兒話,便聽得宮女來報,說齊帝來了。章貴人面露喜色,飛快地壓了壓髻上珠花,領著姜清渠前去見禮。
齊帝入了殿,見著章貴人溫柔小意的模樣,面上表情卻未大改,依舊是不冷不熱的。章貴人偷偷瞥他一眼,便有些慌了神,擔心今日這衣裳顏色挑得不好,礙了齊帝的眼。
“秀言,讓清渠下去吧,朕有話要同你說。”齊帝道。
姜清渠應聲告了退,心底不禁雀躍起來。
莫非是父皇終於打算定下那樁婚事了?
她懷著滿滿腔小女兒羞情,彆扭著臉兒坐在側殿裡。一想到宮宴時偷偷瞥到的許大公子,心底便忍不住泛起一腔羞澀之意來。
也不知道那許大公子,喜不喜愛她這樣的女子?
可她乃是大齊公主,又有誰敢嫌棄她呢?
姜清渠正這樣想著,冷不防便聽到章貴人那頭傳來茶盞破裂之聲,不一會兒,便看到齊帝拂袖離開了。姜清渠忙不迭趕到母妃面前,卻看到章貴人失魂落魄地坐在椅上,腳下是破碎的茶盞。
“母妃,出了什麼事兒?”姜清渠問道。
“……陛下怎可如此待我?”章貴人喃喃自語一聲,道,“真是……真是,叫人不甘吶。”
作者有話要說:姜靈洲:【吃吃吃吃吃吃……】
蕭駿馳:【喂喂喂喂喂喂……】
第73章 賭與否
“母妃?母妃?”
姜清渠的呼喚聲, 好不容易才讓章貴人回了神。章貴人理了理耳旁碎發,眸光一垂,眼裡又泛起一圈紅色來,口中喃喃道:“陛下可真是寡情。”
“母妃,到底是怎麼了?”姜清渠有些著急, 追問道, “可是父皇不肯允了清兒的婚事?”
章貴人見自己雖已是這幅狼狽模樣,女兒卻依舊只顧著那許大公子, 心裡有了一絲絲寒涼, 不由想道:果真是女兒生來便是別家的人, 一到了要出嫁的時候, 就把娘家人放在後頭了。
方才,齊帝確實提到了姜清渠的婚事, 只是這婚事卻不大襯意。因而, 章貴人無論如何也不願答應。
因著她不肯低頭, 齊帝才匆匆拂袖而去, 臨走前還撂下了一句話:“若你允了,便算是有功於齊,令你做個賢妃也是應當的。”
“賢妃”這個名頭,於章貴人而言,可是十二萬分的心動。但是那樁婚事又實在是委屈了姜清渠,因而章貴人心裡矛盾得很。
現下,看到面前姜清渠急切的面容,章貴人又不忍心提起那樁糟心的婚事了。於是, 她便談起了齊帝方才所說的另外一件事。
“不關你的婚事,”章貴人抽出繡了香蘭的帕子來,按了按含著淚珠的眼角,道,“是你父皇說,待母妃腹中這孩兒出世後,便抱到皇后娘娘那兒去養。”
想到方才齊帝的言語,章貴人便覺得心寒不已。
齊帝說她出身於小戶,不大會教養孩子。她養大的姜清渠不似一國公主,倒像是個市井女兒;和姜靈洲比起來,實在是天差地別,雲泥玉暇。因而,待章貴人腹中這孩子出生後,也要交給葉皇后來養,免得叫章貴人給養出了一股小家子氣。
如此一來,別說是讓她晉分位了,她竟然連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要拱手送給葉皇后養。孩子一旦去了葉皇后那兒,那便與她無甚關係了,以後更是無可能要回來的。
真真是讓人不甘吶!
想她章秀言自陛下未騰達時,便已嫁給他做妾了。渭陽姜家,高門大戶,她年輕時小心翼翼地服侍著那人,在正妻葉氏手下討生活。後來入主了華亭,日子總算好過了些。這麼多年來,她小心翼翼地拉扯大了姜清渠這個女兒,現在卻反倒要落得齊帝的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