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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賤婦!”駝背男子大怒,拔出彎刀來,直直朝著姜靈洲刺去。
彎刀直直朝著姜靈洲門面呼嘯生風直去,眼看著下一瞬便要刺破她面頰。一枚小小石子,筆直從屋外飛入,不偏不倚地擊中了駝背男子的後腦勺,又自他額前穿出,帶著涔涔血跡,釘在了牆上。
那駝背男子腦殼被穿了個洞,登時便不能動彈了。握著彎刀的手顫了顫,身子便噗通倒在了地上,揚起一片塵絮來。
“我……大魏……”
即便便是躺在地上,頭帶血窟窿,那瀕死的駝背男子還是喃喃念著這些廢話。
蕭駿馳捻著佛珠,一撩衣帶,自屋外跨入。
他以拇指撥過一顆紅色念珠,口中道:“罪過,本不當破殺戒。”
作者有話要說:王爺:竟逼我破戒,罪該萬死。
第35章 病一場
駝背男子倒在地上, 宋枕霞上前去探了探他鼻息,道:“王爺手勁不改當年,這彈桃核仁的功夫還是大魏一等一的精妙。”
蕭駿馳不答他,站在原處,闔著雙目, 一邊在手心轉著佛珠, 一邊喃喃念著經文。約莫念了五六句,他才重又收起佛珠來。
“王妃, 許久不見。”他走到箱前, 問道:“可有缺了首尾?”
姜靈洲匐在那口箱中, 驚魂未定。她仍舊是呆呆的, 花了許久才將視線移到蕭駿馳臉上。一看到他那張俊朗又熟悉的面孔,她登時百感交集, 說話聲竟不爭氣地帶上了哭腔:“……夫君……”
蕭駿馳微微一愣。
這小王妃從來都是聰敏的, 凡事都做的天衣無fèng, 也不曾在他眼前含著眼淚喊“夫君”。他還是頭一次看到姜靈洲這幅模樣, 可見是她真的受了驚。
姜靈洲的視線下落,不小心看到地上那駝背男子的屍首,又失聲驚叫起來。
“把屍體拖出去。”宋枕霞朝著兵士們喊道:“嚇到王妃了,真是罪過,罪過。”
蕭駿馳在箱前蹲下,伸出手來,以手指撫過姜靈洲面頰。他的手指,自她的鼻尖滑到耳畔, 悄悄拭去了一道黑灰的污痕,使她重露出光潔美麗的面龐來。
“靈洲,我同你說過,你唯我可依。”他摩挲著她的面頰,低聲說:“莫怕,無論出了何事,我都會來。”
莫怕。
無論出了何事……
我都會來。
姜靈洲懵懵懂懂地點了頭。她的手裡依舊攥著那把匕首,久久不願放開,手心裡已滿是冷汗。蕭駿馳看她還沒緩過神來,只得親自把她從箱裡打橫抱起來,大步朝外走去。一邊走,一邊道:“恰好是早上了,叫府里把早膳備上吧。”
宋枕霞把手搭在額上,支了個涼棚。他看著自家王爺抱著王妃上了馬車,不由嗤笑了一聲。
“王爺可真是個實在人吶。”
昨夜蕭駿馳聽聞王妃被劫,便急匆匆地遣了人去尋。費思弼那老兒卻趁機跑來胡說八道,令王爺多衡量利弊。
那時,費老兒道:“王爺想清楚了?若是河陽公主死在毫州王的手上,則奪兵權、入華亭,皆近在眼前。”
蕭駿馳恰跨上了馬,聽聞此言,他一勒韁繩,道:“若以女子一命,換千秋基業,怕是競陵會被恥笑萬載。”
蕭駿馳只說了這句,便策馬離去,只留下寂寂無聲的長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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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上了馬車,姜靈洲才略略回過神來。
她這一夜,從生到死,從死到生,一個生辰過得可謂是驚險。若是蕭駿馳來遲一刻,怕是只能見到她的屍體了。
所幸,蕭駿馳真的來了。
“王妃,你還握著匕首作甚?”蕭駿馳看她始終不鬆開匕首,問。
“這……”姜靈洲盯了一眼自己手中,說:“方才賊子當前,我……妾不願受此屈辱,想以此匕搏個魚死網破。若是真遭侮辱,便以此自盡。”
她還有些頭腦混沌,竟不小心把心底所想真的說了出來。
蕭駿馳聽聞,面上竟現出一絲怒色。他猛然抓過她手中那把由他親自贈予的匕首,狠狠扔出了馬車外,沉著臉道:“早知道王妃拿這匕首是用來的自裁,本王當初便不該贈予你!”
姜靈洲被嚇了一跳,小聲說:“妾身……妾身知錯……”
“何錯之有?!”
“不該污了此匕……”
蕭駿馳面上戾氣更甚,他不耐煩地將腕上念珠拍在馬車裡的小案上,道:“你為何要自盡?!因那男子意圖□□你?”
“妾只是說,若萬一遭……”
“便是遭了□□,也大可不必!”蕭駿馳冷冷說。
如此兇悍的模樣,姜靈洲上一次見到,還是在她父皇索要城池之時。
她不明白,蕭駿馳為何這樣說。她生長於齊,而齊國儒學最重女德。自小到大,無論是太后、嬤嬤、皇后,都教導她“貞潔之於女子極為重要”。
“你雖是女子,可也是人。”蕭駿馳壓下了脾氣,放緩聲音:“為了那可笑的‘貞潔’之物,便去送死,豈不浪費?更何況,此事乃男人之錯,又與無辜女子何干?若是要自裁,那也是由那男子自裁。”
姜靈洲聽了,一時撼然,久久難以出言。
女子若是糟了侮辱,便是失了貞潔。齊國女子為此投井觸柱,以證剛烈清白者不知有多少。可在蕭駿馳口中,這些卻好像都是無須在意之事。
“人都要沒有了,還管那些‘貞潔’作甚?”蕭駿馳的聲愈冷了起來:“若是真當愛慕女子,那只有更憐惜的,又怎會因這種他人之過,而厭棄妻子?”
姜靈洲弱弱地應了聲“是”,小聲辯駁道:“王爺說歸說,將那柄匕首扔掉做甚?”
蕭駿馳這才想起,方才一怒之下,竟將他贈給她的下聘之禮丟出了車窗外。他撩起帘子,朝街道上望去,卻哪兒還尋得到那小小一把匕首?
“一會兒本王差人去找就是了。”蕭駿馳說著,又去捏她,上上下下按了一遍,確保她並無閃失,這才道:“無事便好,回了府便差個大夫與王妃看看,王妃好好歇一陣。”
姜靈洲微扇了下眼帘,忽而憶起昨夜宮裡頭發生的事兒,問道:“傅將軍如何了?他昨夜受我牽累,好像受了傷……”
“子善不大好。”蕭駿馳道:“不過還活著便是了,王妃不必為這點小事掛心。倒是蘭姑姑被人悶昏了,她上了年紀,這下要在床上歇上許久了。”
傅徽失職,已讓他有些惱了。但看在多年一同出生入死的份上,他不會發作於傅徽。更何況,也是傅徽在天蒙蒙亮時強撐著起來,助他尋到了姜靈洲。
馬車終於回到了競陵王府。
一入院門,蒹葭與白露便迎了上來。兩個婢女都紅腫著眼睛,顯然是哭了許久。一問才知,她們昨夜也被打暈了過去。只是那綁架姜靈洲的人大抵是嫌棄這婢女沒甚麽用處,就丟在原地了,還是傅徽後來搖醒了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