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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貴人一聽,一雙眼登時便亮了起來。

    姜清渠只是個公主。可她現在腹中懷著的,極有可能是個皇子!若是她能自己教養這皇子,來日皇子有了出息……豈不是好極了?

    不,那豈是一個“好極了”可以形容的?簡直是前途不可限量。

    “既然如此,那妾身便去試著勸勸看清兒。”章貴人放低了聲音,語氣里有一絲心疼,“能為陛下分憂,自然是好事。只是清兒向來固執……”

    “容不得她固執!”齊帝起了身,直白道,“家國大事,豈容兒戲?且她在華亭惹出了這樣大的笑話,朕現下還要去安撫那池家和許家。讓她嫁給衛烈,已算是一樁好事了!”

    說罷,齊帝便沉著臉離去。

    章貴人起身恭送陛下離去。直起腰時,她的一顆心跳得極快,腦海像是被扯裂成了兩半。一半兒是養著姜清渠的歡喜哀樂,另一半兒則是日後得封賢妃,令那麗妃氣歪了臉的風光得意。

    “二公主呢?”章貴人問身邊的婢子。  

    “回主子,公主殿下那邊的人說,二公主今日睏乏得很,早早便睡了。”婢女說。

    “……那便不要去擾她了。”章貴人道。

    章貴人按了按鬢髮,心底幽幽一嘆。

    她這女兒,怕是還不知道,她的命數已然大改了吧。

    ***

    威寧。

    “什麼?那衛大將軍,莫不是在開玩笑吧?!”

    入了夜,軍營里火光明滅。輪值的衛兵握著槍矛,成列在營中巡邏著。那最中央的大帳里,忽然傳出了姜晏然驚詫的呼聲,恰好路過的巡兵不由齊齊側目望去。

    大帳里,太子姜晏然擱下了手中軍報,極是愕然地問面前的謀士葉倫:“眼下軍情緊急,那衛烈卻要求娶姜清渠?阿倫,你莫不是聽錯了?”

    葉倫道:“做不得假。”

    姜晏然沒說話,重攤開了面前軍報,心底卻已對此事隱隱有了猜測。

    若是簡而言之,便是一句“陛下疑他”。  

    衛烈手握重兵,與嘉寧王二分軍權。那嘉寧王姜恆是自家人,可衛烈卻不是。因為嘉寧王被魏人擄走一事,齊帝心底已種下了猜忌衛烈的種子。

    那衛烈又不是無知小兒、天真稚子,自然不肯白白交出軍權,又或是送上項上人頭來。他雖奉命討伐劉琮,可怕就怕這不過是樁幌子差事,陛下只等著挑個差錯將他的軍權褫走。為了保命,衛烈便向齊帝求娶恰至出嫁之齡的二公主姜清渠,為的便是與姜家做一姓人。

    按照齊帝的性子,十有八|九會答應衛烈的請求。

    齊帝連姜靈洲都捨得棄了,更何況是姜清渠?

    姜晏然想到那衛烈,再想想嬌花一樣年歲的姜清渠,心底不由有些惋惜。雖然姜清渠性格不大討喜,平常挺惹人厭,可也不過是個脾氣嬌蠻了點的小姑娘罷了。要讓她嫁給一個年過四旬、幾乎可做她父親的人,也太殘酷了些。

    葉倫也露出惋惜之色,對姜晏然道:“衛大將軍說了,二公主何時人到威寧,他就何時攻打召城。橫豎這召城裡外被圍,也不急於一時。”

    “這衛烈簡直是膽大妄為!是不將天家之威放在眼裡麼?”姜晏然皺了眉,“他這是看著父皇要奪他軍權,便乾脆撕破臉面亂來了麼?!”  

    一會兒,他又想通了什麼,道,“算了,也不怪衛烈,是父皇總是猜他疑他,讓他有些風聲鶴唳了。既如此,便讓清渠早些嫁過來便是。就算不成婚,定下親事也行。那召城物資將盡,若是能不費一兵一卒便招降劉琮,也不失為一樁美事。”

    ***

    合園。

    已是十二月尾聲了,再過段個十天八天,便是年關。但因附近在打仗,又有大軍駐紮,所以這威寧城家家閉戶,一點兒也不喜鬧。反倒是小小的合園內,有了幾分年關的喜意。

    姜靈洲懷胎八月余,不大愛動,白天頂多坐著給將出世的孩兒念念詩書,或者在房間裡走走。再遠些的地兒,她就懶得去了。

    蒹葭、白露她們都在競陵,身邊沒了慣用的丫頭,她就不客氣地使喚起競陵王來,常常讓蕭駿馳給她端個臉盆、洗個腳什麼的。有一日心血來潮,她還想試著讓蕭駿馳替她梳頭髮。

    “王妃想要為夫梳頭?甚好。”蕭駿馳攬起她的如雲長發了,將一柄小木梳子咬在齒間,含糊道,“為夫的手藝可是極好的。王妃閉眼就是。”

    姜靈洲聞言,聽話地閉上了眼。  

    一瞬兒,她心底想了許多念頭,譬如那“弄筆偎人久,描花試手初”,又譬如那“待他重與畫眉時,細數郎輕薄”。雜七雜八的念頭想了許多,終聽見了蕭駿馳道:“好了,王妃睜眼便是。”

    姜靈洲悄然睜了雙眼,定睛朝那鏡里望去。

    姜靈洲:……

    梳這個沖天大馬尾,夫君欲如何啊!!

    “王妃,為夫手藝如何?”蕭駿馳撥了一下她的馬尾,笑問。

    “好極了,”姜靈洲擠出個柔美笑容來,“好到妾也想為王爺梳發了。來,王爺坐。”

    蕭駿馳心底立刻有了警戒——她的梳發,絕不是一般的梳發!絕對是把他的頭髮盤成女子的樣式!

    饒是他已經猜到了這個結局,可他也不敢反抗已有身孕的姜靈洲。只能心底哀嘆著,在鏡前坐下。正當他內心湧出了視死如歸的念頭時,便聽到門外有人喊話。

    “王爺!那應君玉說他病了,要請個大夫!”  

    “王妃且慢!”蕭駿馳捉住了姜靈洲的手,道,“我去處理一下那應君玉的事兒,去去就回。”

    說罷,他大步離去。

    沒多久,蕭駿馳又回來了。

    “王爺,那應先生怎麼了?”姜靈洲問。

    “沒怎麼,那應先生賭癮犯了,裝病呢,指望著好找人幫他逃出去。”蕭駿馳說,“想從我這兒逃走?這應君玉未免也想的太簡單了些。”

    姜靈洲聞言,道:“我聽聞那應先生素來好賭,初初成名之時,就用自己十年光陰來作賭資,還真的輸給了別人。不如叫那應先生來與我賭一把?”

    蕭駿馳知道她素來有主意,問:“王妃又有什麼法子了?”

    “那應先生事關魏先帝之死,王爺必然想早早撬開他的嘴巴。既然他愛賭,不如便讓妾身來試一試與他做個賭約。”她笑盈盈道,“不試上一試,又怎麼知道呢?”

    蕭駿馳思索一會兒,便應了她,命人將那應君玉帶來。

    應君玉正是窮極無聊之時,又因為裝病被識破而被奚落了一陣,現在滿面不快。見到姜靈洲,他不行禮,還極是輕蔑道:“我道是誰要與我賭,原來是個婦道人家。我看你大著肚子,不好好養身體,出來折騰什麼事兒?”

    “應先生,我這可不是無聊了,才找你小賭一把麼?”姜靈洲命婢女看茶,問:“應先生願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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