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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慶齡怒不可遏。「你們敢耍我?!」原來他們自始至終都知道他的野心,竟圖謀這麼久,連太上皇都不惜退位合演這齣戲?這些年來他處心積慮的謀畫,竟都在他們的掌握中?可恨,他竟然上當而渾然不知,還作著登基的春秋大夢!
「沒辦法,誰叫你這老狐狸心機這麼重,做事又不留痕跡,但是你正一點一滴的在破壞王朝的根基,如今又與黎國聯手,咱們再不出手,可要來不及了,是你逼咱們的。」湛青一臉的無奈。
「沒錯!」毛威龍接口損道:「你這叫做自作孽不可活──」她的聲音倏然消失,杏眸圓睜,身子軟下。
事發突然,裘償謙只能愕然衝上前,一把抱住她。「威龍,你怎麼了?」突然,他摸到了她腰背上的一片血漬。
「她……」毛威龍不可置信的指著身旁不知何時出現的小梅,只見小梅毫不愧疚地亮出藏在身後的血刀。
「該死!」裘償謙瞬間暴怒,幾乎要衝上前將小梅碎屍萬段,卻被毛威龍忍痛拉住。
「為什麼……」她臉上血色全無的看向那個好脾氣的丫鬟,不敢相信小梅會動手殺她。
「因為我是王爺安插在世子爺身邊的探子,我是王爺的人!」小梅此刻眼神全變,不再是那囁嚅老實的小丫鬟。
「你……」毛威龍震驚極了,身上的傷也痛極。
裘償謙立即為她點穴止血,心下的怒火自是克制不住的狂燒,要不是威龍拉住他,他可能已經一掌劈死小梅了!
「這麼說來,先前威龍被我驅趕離莊,是你通風報信要人在林中追殺的?還有對她下劇毒,讓她差點喪命的人也是你?」他的聲音一字一句幾乎滴水成冰。想不到他處心積慮要找出的內jian竟是小梅,更不可原諒的是,自己竟讓威龍在他跟前被傷!雙拳緊握,四周立即天寒地凍起來。
「這些都是我受命而為的……可惜她命大,幾次都能死裡逃生。」小梅也不禁教他的冰寒震懾。
「小梅……我待你如姊妹,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原來一直伺機殺她的不是別人,而是她最信任的人,她簡直無法接受。
「主子要你死,我也沒有辦法。」小梅硬聲說得絕情。
「小梅,你做得很好。」裘慶齡得意的讚許。「雖然她不是龍女,但是敢耍我,我一樣饒不了她,她該死!」
「還沒認清事實嗎?該死的是你們!」裘償謙冷聲提醒他們現在的處境,他們已無援兵,又被包圍,只能作困獸之鬥。
「沒認清事實的是你,這刀有毒,再過一個時辰她就會毒發身亡,你們若不放了我與王爺,沒有解藥,你就等著看她被毒死吧。」
裘償謙心驚的立即檢視妻子的狀況,見她臉色發青,眼泛綠絲,果真是中毒了!
「交出解藥!」他的聲音由牙齦中迸出。
「放了我們,解藥就……就會給你。」小梅抖著聲,要不是迫不得已,她實在不想正面與他為敵啊!
「很好。」他唇畔竟綻出陰冷的笑,接著迅雷不及掩耳地奪過她手裡的血刀,轉身一刀刺進裘慶齡的腹部。
裘慶齡萬沒想到他出手會這麼快,捧著沒人身子的刀柄,滿臉震驚。「你……竟敢?!」
眾人見狀也全傻了。
「誰敢傷害威龍,我沒有什麼不敢的!」他冰冷的說:「交出解藥,不然一個時辰後,你的主子也得死!」
「你!」小梅驚駭。
他為了救毛威龍,竟拿王爺下毒手?他的陰狠,恐怕比王爺更甚。「王爺!」她瞧見主子倒下的身子不斷抽搐,因為裘償謙的刀直接切斷他的血脈,使他不僅中毒,失血之速更是驚人,恐怕毒發速度會比毛威龍更快,再不交出解藥,怕他連一個時辰也捱不到。
「你這逆子!」裘慶齡也想不到養子會如此陰絕,惱恨得不得了。
「解藥。」裘償謙廢話不多說,伸手就要解藥。
「王爺?」小梅咬牙詢問主子。
「給!」生死關頭,裘慶齡驚恐萬分,只好恨恨地妥協。
保命要緊,小梅哪敢遲疑,趕緊掏出解藥讓兩人服下。
一經解毒,毛威龍臉色立即好轉,對裘償謙揚開笑臉,要他安心。她知道他鐵定嚇壞了,雖然沒人瞧得出來,但由他面容上所冒的薄汗,她可以知道他有多驚恐。
裘償謙眼底安心的溫暖這時才露出,但一轉身,神情已變,瑞雪紛降,僅只一掌,小梅已凌空飛迸,還未落地前,人已斷氣。
誰敢傷害他的妻,他絕不會放過!
眾人莫不露出驚恐之色,久久無人敢上前為小梅收屍。
一個月後
「相公,我受傷了。」涼慡的樹蔭下,毛威龍枕在男人腿上,隨著微風輕拂,好不舒服。
「嗯?」裘償謙乍聞此言,蹙了蹙眉。她又怎麼了?
「小梅傷了我的心。」她嘟著嘴。
原來如此。
「我一直當她是好姊妹的。」她嘆息,想不透小梅怎麼會這麼對她?下手時可有一點猶豫?不過想這麼多都沒用了,因為她已教身邊這狠毒的男人給殺了,還曝屍荒野,唉……
「她是丫鬟。」他簡短更正。
她橫了他一眼。「你難道沒有比你身份低下的朋友?」這個不可一世的傢伙!
「沒有。」他想也不想的搖頭。
她給了他一個白眼。想也知道,他雖然不是魔頭王爺的親生子,但身為世子爺,身份嬌貴,物以類聚,結交的人定是非富即貴,現在想想,她大概是他生命里最不起眼的人物吧?他會愛上她當真是不可思議的一件事。
「你傷全好了,可以遠行,咱們明天回京城。」在她思緒還沒轉回來前,他逕自開口宣布。
「回京城?咦,川都才是你的屬地吧?」
「話是沒錯,但是皇上希望我能回京。」事實上皇上已催他好幾回,但礙於她的身子未愈,他才再三推卻,如今她毒傷痊癒,可再沒藉口推說不回京了。
「你與皇上當真交好?」聽說皇上有兩位至交,一位是那偷窺狂湛青,一位就是她家男人。
「嗯。」
「連皇上都與你交好,難怪你說沒有結交過身份比你低下的朋友,那你可曾瞧不起我低下的出身?」她斜睨他,有點擔憂,有點自卑。
「我原本的出身也沒好到哪去。」他淡漠的說。
他是被強占來的孩子,其實並無擁有正統的皇家血統。
「可是,不管怎麼說,你還是不可一世的世子爺,甚至是以後的王爺,你……會覺得我平凡的出身,讓你丟臉嗎?」
他瞪她一眼,賞她兩個字。「無聊!」
「無聊?」她眨了眨眼。她的問題無聊嗎?「喂,你──」
「回京後,我帶你進宮面聖。」
「我不去!」她極力抗拒。
「為什麼?又不是沒進過宮見過皇上,你鬧什麼彆扭?」她這是緊張嗎?不像。
「就是因為見過皇上了,所以……不用再見了嘛!」她乾笑。
「但是皇上指名要再見你。」皇上早下了好幾道聖旨,想再見見這讓他失常的女人,他也很無奈,但實在推不掉。
「指名要見我?完了!完了!」她全身發抖。
「什麼完了?」這丫頭到底有什麼問題?
「相公,你如果還想每天晚上抱著我睡,就最好別要我進宮。」
他瞪著她,一臉惱怒,開始有「結冰」的感覺了。「說出理由。」
「這個……」她咬著唇、抹著汗。
「說!」他的耐性快用光了,再不給他一個解釋,他就要發火……不,爆冰了!
「好嘛,我說嘛,我若進宮,恐怕回不來了。」她苦著臉,「我……上回進宮,犯了欺君之罪,皇上這回召我進宮,定是要治我的罪了,我不想進宮受死。」說著說著都要哭出來了。
「你犯了什麼欺君之罪?」
「我騙他我是真的世子妃,結果我是假的啊!」這就是她死都不敢進宮面聖的原因。
他憋了好半晌,突然爆出一陣大笑。「傻瓜!這世上又沒有真的龍女,我一開始娶的人就是你,從頭到尾,皇上認定的人也是你,哪來的欺君?你是窮擔心了!」傻丫頭!
「欸?敢情弄了半天,我是自尋煩惱了?」她惱得跺腳。害她一提及進宮就抖個不停,提心弔膽了好些日子,原來都是庸人自擾,可惡!
「好了,這會你不會再吵著不進宮了吧?接下來的時間,咱們也該做些正經事。」他突然正經八百的說。
「正經事?」
「做些有益身心的正經事。」他含笑拋下這句話,將她橫身抱起。
「呃?」
天氣太涼慡,正好做些──呃,舒筋解骨、藍田種玉的「正經事」。
京城
回京後,裘償謙忙著處理荒廢好些時日的政事,而毛威龍正好趁機四處閒蕩玩耍。
這日,她寫了封家書,喜孜孜的親自至驛站請人送至蘆洲給她那多日沒聯絡的爹毛煞天,寄完信,心情正好,便帶著幾個丫鬟逛起京城鬧街來了。
她一身華服細織,出手又大方,一路上惹眼得很,再加上雖然前一陣離京,人在川都,但她先前在京城留下的「事跡」不少,而這世子爺寵妻又天下皆知,人人對她皆是印象深刻,讓她所經之處眾人側目,就怕漏瞧了這話題人物一眼,回去少了閒磕牙的話題。
毛威龍興味盎然的閒逛至午時,略感飢餓,拐進巷內打算找間小鋪隨便吃食後繼續再逛,反正她的男人進宮了,聽說晚膳時間才會回來,她正好把握機會玩個過癮。
走到一家小飯館前,就見到一位衣著落拓的乞丐在向店家乞食,店家卻態度惡劣的將人踢出店門口,那人狼狽的爬起,一抬首,便對上了一雙熟識的眼。
「榮富,你怎麼會在這兒?」毛威龍吃驚的上前。
「我……被世子爺……趕出裘莊了。」榮富模樣很是落魄。
「怎麼會?」她大為訝異。
「因為世子爺不高興看到我,所以趕我出莊。」他忿忿的說。
「嗯……我知道為什麼了。」記得最後一次見到榮富,是她中毒時他幫她送藥進房,那日相公初次見到他,不甚高興,要總管去查,查什麼她自然心裡有數,但顯然沒查出什麼,否則這傢伙可不是被趕出莊這麼簡單,鐵定沒命。
唉!她這男人的醋桶當真不小喲!
「可你不是在川都嗎?怎麼上京來了?」
「川都待不下去,所以我上京投親,想不到親人也失蹤了,我又身無分文,只好流落街頭。」
「真可憐!」她同情又內疚的看著他。
既然都是她害的,她就得負起責任來才對! 他愛這個女人,瘋狂的迷戀這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