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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一長,心窩子裡只一陣悶悶的。

    芳苓見秦玉樓微微皺眉,忙端了杯茶遞了過來,這茶特意去了茶葉,乃是一杯清水。

    秦玉樓飲了一口,心裡頭舒坦些,芳苓見狀,忙道著:“這裡頭喧鬧不堪,又委實悶得緊,奴婢扶您到前頭透透氣吧,出門前,顧媽媽還特意叮囑了,說夫人不可久坐在人多的地方···”

    正巧秦玉樓也有些坐不住了,便留下芳菲、歸昕二人守著在原處,自個經由芳苓攙扶著往園子外走了走。

    待走到一處幽碧水榭水,只見芳苓指著水榭中一方涼亭沖秦玉樓道著:“夫人,廳子裡有風,涼快,可以觀景賞魚,咱們前去歇歇腳罷···”

    秦玉樓卻眼尖的瞧見水榭一側種了一片枝葉繁茂的石榴樹,秦玉樓瞧了不由愣了片刻。

    石榴樹底下,只見一個穿戴淡杏色外罩著淺綠的丫鬟正歪在身子,手中拿著個花灑小壺正認真真的給前排幾顆小樹苗澆著水來著。

    許是聽到了這邊二人的動靜,那丫鬟忙不迭轉過了身來,見到秦玉樓只不由瞪大了眼,隨即,只一臉欣喜的喚著:“玉···玉樓小姐,您···您怎麼來了···”  

    說罷,忙不迭放下手中的壺,雙手在衣擺幾下快速擦了幾下,便立馬跑了過來。

    眼前的丫鬟不過十二三歲,胖身圓臉,生了一雙忽閃忽閃的杏眼,機靈可愛,秦玉樓瞧了,稍稍遲疑了一陣,只下意識的開口喚著:“銀杏?”

    銀杏聞言,立馬高興的彎起了眼,直興奮道:“玉樓小姐竟還記得奴婢,奴婢實在太高興了···”

    秦玉樓聞言,不由淡淡的笑了笑,隨即,腦海中閃過一些畫面。

    這銀杏還是當年上元節時秦玉樓從人販子手中給救下來的,名字也是她起的,雖有幾年未曾瞧見過了,但方一瞧見這雙圓溜溜的杏眼,便立即想了起來。

    過去的往事兒早已撂開了,秦玉樓不便多想,默了一陣,不由往身後的那片石榴林瞧了一眼,只淡淡的問著:“前頭忙碌不堪,你不去幫襯著,在這裡做什麼···”

    銀杏忙不迭轉身指著身後的石榴林對秦玉樓道:“奴婢的活計便是照看這片林子,這幾株石榴樹是新到的品種,據說結出的果兒特別甜,大少爺前幾日親自種上的,昨兒個半夜還來瞧了,特意囑咐我往後哪也甭去,只管精心照看這幾棵樹便是了···”  

    說著又指著後頭一大片對著秦玉樓笑吟吟的道著:“大少爺可喜歡這片石榴林了,幾乎每日都要過來瞧上一陣,這裡頭的每一棵都是大少爺親自中的,喏,玉樓小姐,您瞧,那顆最大的便是當年大少爺到京城後種的第一顆,現如今都已經結果了,只果子不太甜,不過大少爺說了,總有一天會變甜的,會變得很甜很甜的···”

    小丫頭年紀尚小,性子單純可愛,見了秦玉樓這個救命恩人似乎十分高興,只逮著秦玉樓好是一通嘰嘰呱呱的說道著,說起這幾年在京城發生的一切,說起府中的一應事宜,十句有九句不離大少爺。

    直到聽到前頭響起了一陣噼里啪啦的禮炮聲,這才反應過來似的,只抬著眼,一臉不解的看著秦玉樓,似有幾分沮喪道著:“大少爺說將來要娶的定是玉樓小姐,可現如今娶的為何卻是旁人呢?”

    這個問題,秦玉樓並沒有回答,也不知如何回答,更不知如何對著眼前這雙天真爛漫的眼睛回答,僅僅只勉強的笑了笑,道了一句:“待銀杏將來長大了,自然便知道了···”

    小丫頭一臉悶悶不樂的去後,秦玉樓遠遠地立在水榭旁,瞧著那片林子,卻沒有再繼續往前走了。  

    心中多少有些起伏,不過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他娶妻生子,前途大好,而她···

    秦玉樓輕輕地撫了撫腰下的方寸之地,她也已找到了她的天。

    如此,甚好。

    芳苓見了,只低聲道著:“起風了,姑娘,咱們回吧···”

    秦玉樓“嗯”了聲,領著芳苓打道回府,卻不想,待一轉身,卻是一愣。

    只見不遠處的廊下正立著一道修長的身影,只見一身喜服披身,襯托得整個人身長如玉,俊朗不凡。

    第93章

    秦玉樓眉頭登時直跳了一下。

    兩人縱使一同長大, 可算作青梅竹馬, 但自漸漸長大後, 雙方長輩們對二人的管教也各自日漸嚴苛了起來。

    自滿了十二歲起,秦家的女兒們便均被拘著不讓隨意拋頭露面了, 而顏邵霆後來去了京城,這一去便是兩三年, 雖時時派人送信前來問候, 人卻到底鮮少回來。

    雖上回在開福寺神殿門前短暫相遇,卻壓根沒敢細瞧, 可以說算是自去年在顏家匆匆見了一面後,二人實打實的已有一整年的時間未曾這般面對面的瞧見過了。  

    一年的時候說長不長, 說短也並不短,可是,就是這一年的時間, 秦玉樓卻覺得遠處那道身影似乎已變得有些生分與陌生了。

    秦玉樓心目中熟悉的顏邵霆該是個風姿雅量,意氣風發的天子驕子。

    放眼整個元陵城,他定是備受矚目的,是在所有平輩們眼中脫穎而出的傑出才俊, 亦是所有長輩們眼中可堪大任的晚輩。

    更是秦玉樓眼中始終面帶笑意,有求必應的···兄長!

    而非像現如今這般——

    縱使一襲大紅喜服披身,更顯丰神俊朗,可在這一片熱鬧喜慶的日子裡,眉眼間卻分明帶著一絲郁色,哪裡有半分新郎官喜不自勝的樣子?

    秦玉樓只有些複雜的垂了垂眼, 一時,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而顏邵霆見到秦玉樓後整個人已早就愣住了。

    他剛從新房出來的,新房裡一陣繁文縟節,滿屋子瞧熱鬧的,調笑的,打趣的聲音不絕於耳,喜慶非凡,所有人都是那麼的開懷,歡樂。

    唯獨只有他思緒游移,由始至終耳朵里只嗡嗡作響,甚至有時一晃神,竟不知自己究竟身在何處。  

    直至隨著將所有的禮節都木訥的行完了,前院賓客滿盆,得前去宴客敬酒,顏邵霆這才緩緩回過神來,卻只覺得心裡頭陣陣發悶,直有些透不過氣了,立馬抬起步子便頭也不回的出了新房。

    便是出了新房,只覺得心裡仍舊堵得慌,便不顧下人的勸阻,執意要出去走走,透透氣,沒想到,走著走著就不由自主的走到這裡來了。

    或許心裡也有私心,也曾抱有幻想,這裡緊挨著後院,與後頭宴客的園子僅僅只隔著一座圓形門與遊廊,或許,遊廊那頭的園子裡,便坐著自個心心念念的人兒吧。

    縱使不能相見,卻也是頭一回離得這樣近。

    卻不想,方悽然的停住步子,一抬眼,心中念叨千遍百遍的人卻陡然出現在了自個眼前。

    顏邵霆只以為自個是在做夢,只以為自個花了眼,滿臉的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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