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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自己方才的所作所為,想到方才妻子一臉傷心委屈的趴在媽媽懷中,戚修只緊緊地握住了拳。

    妻子說,若是孩子沒了,便再也不會原諒他。

    可···可現如今孩子好好的,還···還會原諒他麼?

    這一夜,戚修一直候在院外徘徊著,直到屋裡的燈落下了,直到所有的丫鬟們都悉數悄悄地退了出來,直至等了又等,待院子裡徹底靜了下來,戚修這才輕手輕腳的摸進了屋子。

    妻子已背對著睡下了。

    他遠遠地挨著床沿,不敢輕易靠近。

    第二日恰逢是戚修沐休。

    一大早便被老夫人院裡的婆子給請了去。

    可人到了壽延堂,戚修候了許久,老夫人卻一直不見人影。

    過了小半個時辰,老夫人跟前的三等丫鬟香竹,方由後頭正房出來,只一臉結結巴巴的沖戚修道著:“世子爺,老夫人說···老夫人說讓世子爺去祠堂···去祠堂待著···”  

    戚修聞言面上倒並無絲毫詫異,只微微抬眼往屋子裡頭瞧了一眼,方朝著正房的方位行了個禮,隨即,只一言未發轉身便往祠堂去了。

    戚修去後,裡頭老夫人聞得動靜,只嗖地一下睜開眼了。

    香竹進來回話,老夫人卻是瞪了她一眼,微微眯著眼道:“老婆子我說的是跪著,不是待著···”

    香竹嚇得一臉顫顫巍巍的直求饒。

    一旁翠柳忙替香竹求情,見老夫人垂下了眼,便立即將香竹給打發下去了,又見老夫人摸著要起,忙眼明手快的上前無扶著,嘴上卻笑著道:“這一大早的,老夫人跟世子動啥氣,回頭可別傷了身子便不好了···”

    老夫人卻是接著拐杖,由翠柳攙扶著來到了正廳,恰好遠遠的瞧見孫兒堅毅的背影消失在了拐角,老夫人瞧了一陣,默了許久,方哼了聲道著:“這小兩口也忒胡鬧了···”

    這昨兒個下午才得知了這樁喜事兒,不料當晚便有人來稟,說那霽修堂大半夜又將大夫給請來了,差點沒嚇得她一口氣喘不過來就那般去了。  

    這修兒素來是個穩重,卻不想於這樁事兒上竟如此莽撞。

    這子嗣可是天大的事兒,可不能由著小兩口胡來。

    孫媳婦現如今是懲不了,孫子又如何能放過?

    差的將他們戚家的香火給折騰沒了,自個去給底下的列祖列宗交待去吧。

    第97章

    大家本以為自家姑娘定是傷心欲絕了, 第二日一大早各個皆已對好了口供, 調整好了面部表情, 哪些可以提,哪些是萬萬不能提,皆已里里外外的合計了一遭。

    哪知, 第二日秦玉樓除了睡到自然醒外, 心情仿佛與往日並無多少異處, 非但沒得任何異處,反而——

    說道的第一句話竟然是立馬便開始行駛了孕婦的特權, 直接道著:“菲兒, 卻吩咐廚房且先將早膳送過來, 你家主子我肚子餓了···”

    “···”

    以前姑娘還在玉樓東的時候, 便是鎮日如此,每每醒來,都是懶懶的賴在了床榻上, 朝著屋子裡的丫鬟們調侃逗樂。  

    眼下, 芳菲聞言只瞪大了眼, 又愣了片刻,只覺得肚子裡準備好的一肚子說辭竟毫無施展的餘地。

    不過聽到這幾日向來食欲不振的姑娘說餓了,芳菲頓時將所有有的沒的皆給拋在了腦後,天大地大,姑娘胃口最大,只歡天喜地的去了。

    因著往後不必去壽延堂請安,秦玉樓睡了自打進戚家後的頭一個懶覺, 這一切皆是托肚子裡這個小傢伙的福。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秦玉樓倒是難得心大的這般想到。

    你爹娘如此都沒能將你給折騰去,往後怕定是個金剛不壞之身。

    早膳其實用的並不多,許是漸漸地開始有了些許孕吐反應,胃口並不好,但秦玉樓卻強自壓著將各類都用了些許,又吩咐廚房重新依著時間的間隔,每日多送了兩趟。

    用完膳後,先在軟榻上歇了會子,後經由人攙扶著到院外走了走,散散食,然後閒暇之際,偶爾翻看著府中的帳本,偶爾閒來無事翻看翻看話本子解解乏,或者由底下幾個輪番念,她閉著眼邊聽邊閉目養神,委實愜意。

    雖是初有孕,實則秦玉樓對孕婦並不陌生,想當初袁氏有孕,還是經由她手把手在一旁打點著呢。

    便是沒吃過豬肉還沒聞過豬肉香麼?  

    或許在之前方成親的時候,對於孩子,著實沒有多少心裡準備與打算,可現在既然已經有了,秦玉樓定會竭盡全力去保護,及以最好的心態去迎接他的到來。

    於是,在底下一眾丫鬟們的眼底,瞧見到的便是:自家姑娘好似又恢復成了往日裡在閨閣中那般懶散、懶惰、但卻又無比輕鬆、愜意的生活狀態,整日吃吃喝喝,尋著法子找樂子。

    姑娘每日還要求幾人可不能忘了給肚裡的寶貝肉疙瘩說說話,萬不可冷落了他。

    大伙兒整日只顧圍著自家姑娘與姑娘肚裡的那塊寶貝肉疙瘩打轉,至於院子裡的另一號主子?

    唔,有聽到她們家姑娘提及過嗎?

    話說距離那日過去已有好幾日了。

    這日戚修回得早,往日,妻子定會牢牢記好了他每日當值下值的時辰,有時也會早早的到院子口迎著,可眼下甭說迎著他,便是過了好幾日了,都沒能正眼瞧過他兩眼。

    話還是會與他說,他主動說一句,她便應一句。

    笑還是會沖他笑,卻是端得那種端莊又秀麗的淺笑,在外頭與人應酬時敷衍假笑的那種。

    他打量著她的神色解釋說是那日是他的不對。  

    妻子淡笑著說:“夫君是不會出錯的···”

    他皺眉說那日是他喝多了。

    妻子淡笑著說:“妾知道···”

    她自稱“妾”,而非“樓兒”。

    他沉吟了許久,只說不知道孩子的事兒,他並非有意。

    妻子淡笑著說:“所幸孩子無礙···”

    然後,他不說話了,妻子再也不會主動與他說話,不看他,借著有了身子的緣故,吩咐下人們伺候他,人卻也一直候在一側,半點未曾失了禮數。

    以前,戚修覺得妻子圍著他打轉,雖精心,但有時也會覺得因為他是丈夫,伺候他是理所當然的,而非因著是他,所有才想要精心伺候的。

    覺得有時會···有些刻意···  

    可直到現如今方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刻意與表面···

    這幾日,戚修只覺得日日處在水深火熱之中,第一次發覺日子原來有時會這般難熬。

    卻說這一日,老遠便在院子裡聽到由屋裡頭傳出來的陣陣說說笑笑,也不知正說著什麼,只忽而聽著妻子笑吟吟的道著:“是該罰,是該罰,犯了錯就想這般矇混了事,這是哪個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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