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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座已然快要僵成雕石之人總算是有所回應了,只眯著眼,雙眼像是一柄劍直直的射向她。

    秦玉樓捏著帕子,猶豫老半晌,方繼續道著:“我與他曾有過兩面之緣,也曾···議過親,若非夫君前來提親,樓兒的姻緣怕是落到了他們薛家了···”

    見戚修聽到這裡,臉鐵青得不成樣了,秦玉樓心裡微微得意,總算是報了當初因顏邵霆之事兒,對她百般凌虐之仇了。

    眼看著丈夫雙手握拳,已然將要失控了,秦玉樓話音一轉,立即換做一臉埋怨的神色道著:“可是我對那薛鈺卻是百般惱怒,夫君你曉得麼,當初樓兒在元陵時的名聲遭人非議,害得樓兒當年三年未曾出過家門,後來得知,那作俑者便是那薛鈺,樓兒最不喜那些個花花腸子的讀書人了,好在當初夫君及時出現救樓兒於水火之中,倘若嫁給那薛鈺,想想便覺得膈應,如今我已嫁人生子,成了將軍夫人,有了三個可愛的娃,而他也馬上被招為駙馬,咱們兩個本是各不相干,卻未想忽然派人送了這樣一封信,不知到底意欲為何,夫君,你說這薛鈺此舉到底是何意,是想要與樓兒炫耀當年樓兒不嫁他自會有公主嫁他嗎···”  

    秦玉樓又是憤恨,又是鄙夷,面上表現得對那薛鈺百般嫌棄。

    戚修瞧著妻子不斷睜著眼說瞎話,心裡雖有氣,但見妻子三言兩語便將與那人的過往交代一清二楚,又將對方貶得一文不值,心裡稍稍好受了些。

    薛鈺麼?

    他是知道的。

    也知道曾與秦家的過節,只是沒有想到時至今日竟然還敢寫信送到侯府來,真當是讀書讀傻了麼?

    雖心裡舒坦些了,但一想到妻子方才一臉惆悵的模樣仍是有些意難平,戚修只一言不發的站了起來,板著張臉對秦玉樓讓她跟上,然後在秦玉樓一臉疑惑的目光中,竟然領著她來到了祠堂。

    戚修背著手,立在威武霸氣的戚家老祖宗們跟前,對秦玉樓淡淡的道著:“戚秦氏,你今日德行有失,今日為夫便罰你在戚家祖先跟前跪拜一個時辰,好生懺悔,望你日后庄重持禮,不可與除你夫君之外的任何男子過多接觸,切記,莫要有損婦德,可知?”

    秦玉樓:“······”

    第151章  

    秦玉樓簡直是目瞪口呆, 只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過了好一陣,她這才咬牙切齒的看著戚修,一字一句問著:“夫君這是要罰妾跪祠堂麼?”

    瞧著妻子那直勾勾的目光, 戚修似有幾分心虛,目光默默的移開了, 不敢與之對視。

    可遙想到近來妻子委實太不將他這個夫君放在眼裡了,鎮日愛搭不理的, 今兒個又平白來了這樣一出, 看來他需得好生立一立規矩, 以振夫威。

    想到這裡,戚修抬手摸了摸鼻子,淡淡的道著:“唔, 夫人既已犯了錯,理應被罰, 罰完後記得改便是了, 這一回為夫暫且不與夫人計較···”

    說到這裡下意識的抬起目光, 瞧了一眼秦玉樓的臉色, 話語微噎, 頓了頓, 又只低低補充了一句:“為夫在這裡陪著便是···”

    秦玉樓聽了, 心裡的火氣直蹭蹭蹭的往上涌。

    他要罰她跪祠堂?

    他說她德行有失?  

    秦玉樓簡直是氣樂了,好, 好, 好, 他要罰她,他要她跪著,她跪著便是,有本事永遠也別讓她起來。

    秦玉樓的目光像是一柄刀,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如他所願,她跪便是了。

    他是她的夫,是她的天,他都發話了,她有反抗的餘地嗎?

    秦玉樓咬牙二話不說,一言未發的直直的跪在了地面上,動靜有點兒大,動作有些重,怕是將膝蓋給磕著了。

    戚修背在身後的大掌微微握緊了一分,瞧了一眼距離妻子不遠處的那個蒲團一眼,他是在罰她,可又沒讓她跪地上,這大冬日裡,天寒地凍的···

    戚修抿著嘴,面帶踟躕。

    秦玉樓心裡頭直哧哧冒火,她從小到大還從未被罰過跪了,她打小便討人喜歡,是父母心裡頭的寶,含在嘴裡怕給化了,捧在手心裡怕給摔著了,秦老爺與袁氏二人疼她還來不及,哪裡捨得讓她受這種委屈,卻未曾料到現如今成了個當娘的人了,還被人生生領到祠堂裡頭罰跪。

    趕明兒若是傳開讓旁人知曉了,她的臉面該往哪兒擱?臉面便也罷了,關鍵是···這塊朽木,簡直是要氣死她了,生氣便生氣,甩臉便甩臉就是了,為了這些個芝麻綠豆的小事兒,有必要逮著她來見祖宗嗎?  

    竟然還要懲罰她跪祠堂?

    秦玉樓胸腔里的氣老不順了,她發誓,她今兒個還真就不起了,有本事讓她在這裡跪上一夜。

    雖心裡頭這般高風亮節,可實則方一跪下後,便有些悔了。

    那一下尚且還在氣頭上,力道沒控制好,膝蓋給磕著了,又加上她本身細皮嫩肉,打小嬌生慣養長大,便是身子裡的每一根骨頭怕都是軟乎乎的,這還沒跪多久,便覺得腰也痛,背也疼,尤其是那膝蓋骨,膈在硬邦邦的地面上,咯得慌。

    秦玉樓只咬牙硬挺著,可越是硬挺,心裡的怒氣便越大了,馬上就要過年了,白日裡她忙得跟個陀螺似的,又是府里,又是孩子,夜裡還得扶著腰伺候他這個精力充沛的,她容易麼?

    她替他掌家,伺候他們一家老小,不過是因著那樣一封與她八竿子打不著的信件,便要罰她跪祠堂?

    嗚嗚,丈夫變了,竟變得如此不可理喻了。

    秦玉樓紅著眼,心裡一陣委屈。

    約莫過了一刻鐘,或許遠沒有,戚修瞧著妻子挺得直直的背影,板了好幾日的臉總算是微微撕開了一道口子,心裡一陣糾結踟躕,明明是懲罰妻子,緣何他這個發號施令的反而更加煎熬。  

    猶豫了半晌,總算是忍不住了,只說出去的話猶如潑出去的水,不好收回,且大丈夫一言九鼎,這才不到一刻鐘他便反悔,往後威信何來?

    猶豫半晌,只見戚修背著雙手,從前頭老祖宗的牌位下撿了一個蒲團輕輕的遞到了秦玉樓跟前,踟躕良久,方低低道著:“用···這個墊著吧,地上涼···”

    秦玉樓咬著牙,一動未動。

    戚修抿著嘴,彎著腰放到了秦玉樓身前。

    秦玉樓咬牙別過了臉。

    戚修動作微頓,一時整個人頓在原地,瞧著妻子難得倔強的樣子,戚修只有些不知所措,他難道做錯了嗎?軍營里那些個莽漢時常說,他們一立威,擺出一家之主之勢,家中的婆娘們准能消停老實了,娘們不能老慣著,慣著慣著便無法無天了。

    戚修覺得這幾日妻子便有些無法無天了。

    不將他放在眼裡不說,竟然還收了外男的信,他通通都未曾與她計較,不過是想藉機輕輕的罰一下,不都說,罰過後,婆娘們都更加老實,更加賢惠,更加聽話順從了麼?

    他不求她老實、賢惠、聽話、順從,只求她···多陪陪他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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