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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老爺聽了心頭一跳。
袁氏便將這日顏家來提親,秦玉卿跪求老夫人成全,老夫人雷霆大怒一事原原本本的說給了秦老爺聽。
秦老爺聽了頓時一臉鐵青,面色十足難看得緊。
話說秦玉卿跪在老夫人院子一事兒,經多人瞧見,並瞞無可瞞,轉眼,秦家二小姐招老夫人責罰被禁足一事兒便已在府中上下傳揚開來。
只與顏家的這一內情,唯有老夫人、袁氏夫婦及秦玉樓幾人知曉,秦家將此事兒捂得嚴嚴實實的,旁人並不知情。
因著馬上到了新春,府中開始變得忙碌不堪,不消幾日,此事便漸漸地被人丟在了耳後。
唯有袁氏此人說到做到,當真不在搭理那秦玉卿的事兒呢。
只顏家來年便要升遷前往京城,若是應承,事情便有些刻不容緩。
還是趕在小年前一日,老夫人受了這門親事兒。
袁氏推了劉家,秦家與顏家定了親,兩家交換了庚帖,只此番行事兒畢竟有些匆忙,雙方商議,待明年秦玉樓被送走後,顏家在擇日下聘商議婚期。
因著年前這一番風波,兩樁親事兒,秦家這一個春節可謂是紅紅火火熱熱鬧鬧,只這各中滋味,並不足為外人道。
第38章
秦玉樓與秦玉卿因是待嫁之身, 整個春節多被拘在閨中不好在拋頭露面, 其中秦玉卿更是被老夫人禁了足的,除了除夕團圓夜與大年初一露了面, 其餘時刻基本足不出戶。
新的一年, 府中自然也有了新氣象。
且不說秦玉樓與秦玉卿兩位姐兒今年將要被送出外, 另秦老爺高升, 袁氏將要添丁, 瞧著似乎樣樣皆是喜事兒, 唯有年前老夫人與那筱雅院的筱姨娘同時病了一場。
好在老夫人靜養了幾日,慢慢的倒也好了起來,倒是那筱姨娘,因是個不受寵的妾氏, 府中又日益繁忙,關注的人並不算多,後來慢慢的也止住了動靜,想來也是隨著慢慢的好了起來吧。
待翻了年, 年輕人便長了一歲, 而長輩們卻隨著又老了一歲。
秦玉蓮已經十五了, 也漸漸地到了說親的年紀, 只二房一團亂,太太與那姝姨娘又徹底的撕破了臉,於玉蓮的親事到底有礙。
再加上大房兩樁不錯的親事擺在了前頭,這熱熱鬧鬧的新年的,秦玉蓮臉上雖帶著笑, 到底藏了幾分心事在裡頭。
倒是步入了十四歲的秦玉瑤,瞧著倒是長大沉穩了不少,身子眼瞧著直往上竄,翻了年便長高了一大截,都快要到秦玉樓鼻尖處了,臉也隨著長開了不少,面上的稚氣漸漸地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則是微尖的下巴,及更加稜角分明的五官,活脫脫由個小花苞成了個亭亭玉立的少女。
秦玉瑤這個新春心情仿佛極好似的,難得整日笑眯眯的,便是對著那秦玉蓮也慫起人來,也不如原先那般刻薄了,倒著實令人納罕。
原本每年過了十五,秦玉樓都得隨著袁氏一道去連城外祖母家住上幾日的,只現如今袁氏身子不便,秦玉樓又不便外出走動,如此,倒也省下來了。
卻說二月初,因著秦家底下並無適齡的哥兒,叔公家的堂兄秦燁初特意由京城趕來為她送親,叔公秦勉興去年被調調遣入京為官,現如今在吏部任職,任吏部郎中,官拜五品,品級雖不高,卻處在要職。
另戚家也派了一隊侍衛隨從過來親自護送,護衛領隊據說乃是戚修貼身侍衛,姓鄭名凜。
秦家提前十日便已將一應嫁妝物件裝箱立冊,一應備好,整裝待發。
時間越近,一日一日仿佛皆是數著過的。
卻說袁氏肚子已挺得渾圓,才七個月,儼然有種要突破肚皮的趨勢,生怕裡頭的娃娃個頭大,屆時不好生產,現如今袁氏已不敢在多用一應補品了。
其實身子倒不算胖,就光大了個肚子,瞧著怪嚇人的。
袁氏這幾日整日脾氣暴躁不說,還整日神神叨叨的,時常自言自語,又老愛忘事兒,譬如說上一回袁氏得了幾件精緻的首飾,只吩咐著往玉樓東送過去。
卻不想,那袁氏後頭竟又連著吩咐了幾遭,其實東西早早的便給大小姐送去了,袁氏總是繃著神經,一會兒問著“給樓兒那首飾送去沒”,一會兒問著“東西都可收拾好了不成?知椿,你去瞧瞧,替我多盯著些”,一會兒又“樓兒樓兒”如何云云,每日不斷重複上演。
便是秦老爺瞧了,有一日忍不住開口問著:“夫人,可是放心不下樓兒?”
袁氏聽了一愣,隨即只輕輕嘆了口氣,揉著太陽穴道著:“分明已經盼了十多年了,卻不想這日子越近,心裡頭反倒是越發堵得慌了···”
袁氏說到此處,忽而雙眼一紅,忍不住哽咽道:“老爺,咱們不嫁了好不好,不嫁了不嫁了···”
袁氏只忽而捏著帕子捂住了眼。
秦老爺瞧見袁氏還跟個小孩似的,說紅眼便紅眼了,似乎有些想笑,然而使了使力,嘴角卻如何都張不開似的,心裡頭忽而沒來由的一陣傷感。
秦老爺只小心翼翼的避開了袁氏的肚子,將人輕輕地摟著,眼中似乎亦泛紅了一片,然而嘴上卻使力的笑著道:“說些什麼葷話,回頭樓兒又該笑話咱們了···”
知椿見了,忙領著一應下人退下了,退下時不由又扭頭瞧了一眼,只覺得可憐天下父母心,原來世間所有的父母,在此刻,竟都是一樣的。
二月初十,日吉。
話說這日天才蒙蒙亮,秦玉樓便被不由分說的從被子裡給一把挖了出來。
這一回,秦玉樓難得沒有賴床,雙眼微微眯著,見整個屋子被照得通透發亮,眼睛眨了眨,腦子裡雖還有些迷糊,倒也知道乖乖的起了。
儘管外頭還泛著黑,但是此刻這玉樓東卻是燈火通明,只聽到屋子外頭正談笑甚歡,似乎來了不少人。
廳子裡袁氏正在笑吟吟的招呼張羅著,以顏老夫人為首,喻老夫人、王老夫人等元陵城裡頭德高望重的幾位老人家都齊聚一堂,秦老夫人作陪。
屋子裡,丫鬟們提著木桶,提著銀盆,一趟一趟往裡趕。
沐浴、更衣,待換上了一身繁瑣而沉重的嫁衣,秦玉樓只覺得自個就像是個木偶似的,被拉扯來拉扯去,末了,又被摁在了梳妝檯前。
顏老夫人親自替她開臉,手中拿了跟雙線紅線動作熟稔的快速在她臉上拉扯著,秦玉樓被撕扯得眼淚都將要流出來了。
顏老夫人卻邊動作利落的邊攪著邊笑吟吟的念叨著:“左彈一線生貴子,右彈一線產嬌男,一邊三線彈得穩,閨女胎胎產麒麟···”
秦玉樓的臉被撕扯得生疼,只覺得眉眼朦朧,面目泛紅。
顏老夫人卻是動作麻溜的往她臉上抹了一層又一層,塗了一遍又一遍,描了一次又一次,不知過了多久,這才停下了動作,卻是忽而一動未動的瞧了她好半晌,只一連著贊了幾個好。
末了,顏老夫人只仿似有千言萬語,最終只瞧著秦玉樓一臉複雜的道著:“好孩兒,你是個有福的,往後定幸福和美,定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