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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下經過戰亂,天下重新恢復太平,戚家世子戚修卻是功不可沒,於是,有些崇拜戚修之人便將之前那一套“祥瑞”之說給重新翻撿了出來,這一傳十十傳百,慢慢的便開始在坊間傳言了開來。

    當然,此時還並未傳到戚家耳朵里。

    戚修回來了,秦玉樓每日的事便又多了幾分,她要掌管著家事兒,到了年底本就繁忙了起來,皆是些繁雜瑣碎之事兒,年底的喜宴、壽宴又多,戚家漸漸開始得勢,各府之間的人情往來便密不透風的開始砸來,得照看幾個小的,她日日像個陀螺似的,轉個不停,偏生還得抽出空擋好生侍奉那位大爺。

    這位大爺方回來時,兩人甜蜜了一陣,好的時候,好得跟一個人似的,倒未想,這時間一長,日子一久,二人的本性便又暴露了出來。

    秦玉樓原先濃烈的思念之情在日日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風景里,漸漸的被沖刷得一乾二淨,又加上這人一忙活,忙得兩腳不沾地之時,脾氣便又硬了幾分。

    而他的好脾氣,他的溫柔小意在她的壞脾氣中一時被激得面目全非。

    他本身對她只忙家事兒,對他愛答不理就有些埋怨,好不容易空閒下來了,時間又悉數挪給了幾個小的,感情他倒給排在了最後。  

    如此便也罷了,前幾日便還對他甩臉色,戚修的老臉已蹦了好幾日了。

    秦玉樓哪裡敢對他甩臉色啊,不過是侍奉他時,兒子哭了,天大地大,兒子為大,自然是緊著兒子來,結果將小傢伙哄好之後,那人竟還在老神在在的等著她,不過就更一次衣,他長手長腳的,還非得她親自侍奉啊。

    秦玉樓不過小聲嘀咕了幾句,他竟抿著唇不說話了,臉臭得更個什麼似的。

    臭便臭吧,眼下可沒功夫哄,三個娃都不夠哄了,哪裡顧得上他。

    卻說這日,戚修去了軍營,走後不久,府外忽然有人送了一封信件過來,指明是給將軍夫人的。

    秦玉樓微微皺著眉,將信件打開,第一眼只下意識的瞟了一眼落款,是一枚小小的橢圓形刻章,裡頭鐫刻了一個筆鋒雋秀的“淵”字。

    第150章

    秦玉樓一頭霧水, 微微皺著眉將信的內容看了一遍,字跡遒美鐫秀、形如流水,倒是令人心生好感, 只是那信件的內容卻令人越看越糊塗,信中說他馬上便要娶親了, 措辭語氣中似頗有些無奈、惋惜之意。

    到了後頭又簡短提及了他不久前回了一趟老家元陵,受她爹爹秦老爺親自接待, 似乎有些感嘆, 覺得滄海桑田、世事無常, 於是給她送來了這封信,給他與她之間做一場告別。  

    信件的末尾表達了對她的祝福及惋惜之情,短短的一封信, 風采斐然,寥寥數語, 便有股子淡淡的傷感躍然紙上。

    看完了整封信件, 秦玉樓若有所思了好一陣, 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那人似乎是薛鈺, 字子淵。

    她在京城並無多少相熟的老鄉, 除了顏家, 舊識凌薇, 便是那數度在傳聞中被人議論的探花郎薛鈺了。

    京城之大,雖時有耳聞, 卻一直未曾再見過其人了, 不過到底是知道的, 公主與探花郎的親事兒乃是陛下親自冊封的,曾一度在滿京傳得沸沸揚揚,待翻了年明年開春便會成親,前些日子被傳得熱鬧,還是後來被戚修班師回朝的大陣仗給壓了下去。

    倒是沒想到會突然送信給她,秦玉樓簡直有些莫名其妙。

    送給她幹嘛?

    要害死她嗎?

    她跟他不過堪堪見過兩回,雖家中曾有過結親的意圖,但她與那薛鈺壓根就是實實在在的陌生人,話都未曾說過幾句,如今竟然給她送信,是讀書讀傻了罷。

    雖信中內容並無多少逾越,但她已是侯府後宅夫人了,而他不日便成了大俞的駙馬,倘若這事兒被旁人知曉了,雖二人之間清清白白,到底怕惹人耳語,就怕到時有理也說不清了。  

    想要馬上將信毀掉,結果其中有幾句是提及到她爹爹秦老爺的,秦玉樓一時不舍,反覆將那幾句瞧了又瞧,時間一晃竟過去兩年了,雖每月太太會差人送信過來,她也會回信,但哪裡又抵得住心裡的思念呢?

    想念太太,想念爹爹,想念祖母,還有那兩個聰穎伶俐素未謀面的兩個弟弟,有生之年,不知何時才能夠相見,想到這裡,秦玉樓眉眼間難得閃過一抹愁容。

    戚修大刀闊步的從軍營中趕回來後,便瞧見妻子坐在太師椅上,手中捏著一封信,呆呆的出神,他今兒個回院的動靜挺大的,丫鬟婆子們紛紛高聲見禮,他人都進屋了,她竟然毫無察覺。

    戚修便越發不滿了,覺得唯有在他方回京那幾日妻子關懷備至,現如今對他這個夫君已是不理不睬,他成了可有可無的了。

    立了好一會兒,依舊毫不反應,戚修咳了一聲,秦玉樓一怔,這才緩過神來,瞧見戚修背著手立在那裡不知立了多久,似有幾分心虛,第一個動作便是下意識的將手中的信件往袖子底下掩。

    戚修耳目敏銳,雙眼微微眯著向她走來,良久,嘴裡漫不經心問著:“岳母來信呢?”

    秦玉樓聞言,便又漫不經心的將信從袖子底下給挪了出來,不由有些糾結,不知該不該坦白,這幾日丈夫似在鬧脾氣,對她是橫挑鼻子豎挑眼的,日日臉拉得老長,且那呆子性子擰得緊,尤記得當初因著顏邵霆的事兒,夫妻二人可謂是鬧得不可開交,現如今又平白跑出來一個薛鈺,還不知得如何折騰了。  

    秦玉樓心裡頭早將那薛鈺給惱恨死了。

    兩人對視了一陣,秦玉樓默默地移開了眼,將目光投放到了窗外,再一次收回目光時,只見雙眼彎彎,面上已帶了溫柔賢惠的笑,將手中的信件隨手遞到了剛進來侍奉的歸昕手中,直有些殷勤,有些歡喜的迎了上去,嘴裡柔聲問著:“夫君今兒個回得挺早的···”

    說著,忙招呼丫鬟將洗漱器具端來,親手侍奉丈夫洗漱。

    歸昕膽兒雖小,但卻是最為細心體貼之人,見夫人一把將信遞給了她,臉上的笑過於虛假誇張,像是接收到了某種訊息,歸昕忙拿著信微微貓著身子便要退下。

    卻未料,只聽到耳邊響起了一道低低的聲音:“慢著——”

    歸昕身子頓時微僵,低著頭垂著眼,便瞧見一雙翔紫色綢面踏馬靴出現在了視線中,而身前則籠遭著一道身為壓迫人的氣息,像是一座山,穩穩的立在了自個跟前。

    歸昕膽兒小,還未待世子爺發話,便已受不住如此冷峻之勢,早已顫顫巍巍的主動將信件雙手奉上了。

    秦玉樓面上一黑。  

    歸昕則哭喪著臉。

    戚修舉起信當著秦玉樓的面一目十行的看了起來,每看完一行,臉便要黑上一分。

    讀到最後,秦玉樓一臉尷尬,只以為他定要動怒。

    卻未料那戚修竟只捏著信板著臉坐在秦玉樓方才的位置上,一言不發。

    秦玉樓則小媳婦兒似的坐在他對面,全程小心翼翼的打量著他的臉色。

    約莫過了一刻鐘,秦玉樓見他眼都未曾眨一下,心裡暗自撇了撇嘴,面上倒是一臉戚戚然的瞧了丈夫一眼,主動開口坦白道:“他···他是薛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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