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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十, 顏家大辦婚宴。
原本定在年末的親事, 因著顏家老太太的重病, 特意提前了,希望可是算借著沖喜的由頭, 令老太太早日康復。
袁氏那日派人送信過來,在信中提到, 如若她不想去, 就甭去,沒得平白給自個添堵。
袁氏定是怕她心裡頭不舒坦的緣故。
秦玉樓思量了一陣, 還是要去的,這一來, 兩家畢竟相交多年,關係親密,明年年初二妹秦玉卿就要嫁過來了, 兩家又是親家,於情於理都必須得去。
這二來麼,其實兩家的恩恩怨怨都已經過去那麼久了,現如今她與顏邵霆皆已各自婚配, 那一頁早該掀過去了才是。
秦玉樓心底坦坦蕩蕩,並無任何膩歪。
再者,那人畢竟是守護她十餘年的兄長,若是喚作旁人,不想去隨意扯個由頭便是了,但此人是顏邵霆, 定是要去的。
顧媽媽聞言這日便早早的趕了過來,只尋著由頭將錦繡錦瑟幾人打發走遠了,便是連燕蘭茹蘭幾人也打發到外頭守著。
只強忍著面上的激動欣喜坐在秦玉樓跟前,壓低了聲音一臉喜色道著:“這日已經是第十日了,怕是確信無疑了,老奴這些日子揪得高高的心可算能安安穩穩的落到實處了···”
秦玉樓聞言,面上的表情卻是有幾分奇怪,先是神色微微愣了片刻,似仍舊有些不可置信似的,隨即,只伸手輕輕地往腹部小心翼翼的撫了撫,嘴裡只喃喃的念叨著:“真的···有娃呢?”
顧媽媽瞧著她這幅雲裡霧裡的傻樣,不由笑著道:“怕是八九不離十了,現如今那大夫應當是能夠摸出來了,夫人,老奴這便去將大夫請來來給您摸摸脈吧,倘若真的有了,若是叫世子爺與老夫人知道了,準會高興得沒邊了···”
顧媽媽一臉笑吟吟道著。
芳苓芳菲幾個聽了,一個個頓時眉飛色舞,只激動得差點沒原地跳了起來,只見那芳菲一手拉著芳苓,一手拉著歸昕,跳著笑道著:“要有小少爺了,咱們要添小少爺了···”
說著,又幾下鬆開了二人,跑過來蹲在秦玉樓跟前,一臉激動的道著:“姑娘,恭喜您···”
說著,只歪在腦袋一臉好奇的,一個勁兒的盯著秦玉樓的摟著,傻笑著道:“姑娘,奴婢可否摸一摸小少爺···”
說著,作勢伸手想要往秦玉樓肚子上摸上一摸。
秦玉樓:“···”
顧媽媽頓時一個厲眼掃了過去,一臉眼裡的道著:“盡這般毛手毛腳的,回頭衝撞了夫人怎麼辦···”
芳菲頓時脖子一縮,又縮回了手,嚇得忙不得立了起來。
顧媽媽瞧了卻又哼了一聲,一時忽而又想到了什麼,只見又眯起了眼,盯著芳菲道:“都說了幾遭了,要喚夫人,喚夫人,往後再讓我聽到一口一個姑娘,看我不罰你的奉銀!”
芳菲一臉委屈,只得一個勁兒的點著腦袋道:“曉得了曉得了,媽媽就甭訓我了,小少爺還小著呢,您可別嚇到他了···”
顧媽媽頓時氣的嘴直抽抽。
歸昕聞言只忍不住小聲的捂嘴直笑著,芳苓卻是一臉無奈的直搖頭。
屋子裡氣氛很好,許是這幾日個個如臨大敵的緣故吧。
秦玉樓的小日子每月准得緊,偏差最多往往唯有那麼一兩日,直至這月竟連著推遲了五日,秦玉樓雖不記日子,但身邊的幾個丫鬟卻是時時刻刻被顧媽媽囑咐著,看得緊著呢。
偏生不過才晚了那麼幾日,又不敢確定,便日日數著日子過的,現如今過了一日又一日,每過一日,便更加確信了幾分,直至這日連經驗豐富的顧媽媽都鬆口了,可不都隨著大大的送了一口氣。
幾個丫鬟們都高興得直找不著北了。
秦玉樓面上倒還算平靜,許是,事情來的太過突然,心中還下意識的覺得有些不大真實的緣故,又或者,其實,早已預料到了的緣故,畢竟,身子是她的。
只想著倘若真的有娃娃了,毫無疑問,老太太知曉了,定是會欣喜欲狂的,至於丈夫麼?
想著這幾夜二人鬧的別捏,秦玉樓沉吟了一陣,心裡頭倒是有些不敢十足確定了。
見顧媽媽立馬張羅著便要去請大夫,秦玉樓想了一陣,忽而輕聲道:“媽媽,還是待明兒個從顏家回來後,再去請吧,省得···”
省得若是真有了,怕是去不成了。
顧媽媽聞言,想了一陣,只勸阻著:“夫人,您現如今可是有了身子的人了,顏家那邊···顏家大辦婚宴,定是人多擁雜,未免衝撞了您的身子,老奴覺得···此行莫不還是甭去了吧···”
秦玉樓倒是難得正經的搖頭道:“不可,明日戚家四房荊家嫂子的幼兒半洗三宴,三嬸去了,倘若顏家我不去的話便無人前去,未免太過失禮了,橫豎當心點便是了,遲些去,用完宴席便早早的回,便是走個過場,定也要走上一走的···”
顧媽媽聞言,想了一陣,無可反駁,便只將芳苓芳菲還有歸昕三人喚到了跟前,將明兒個的出行好生叮囑了一番,末了輕聲細語的連番叮囑著:“這頭兩月是最為要緊的時候,在大夫明兒個確診之前,暫且莫要走漏了消息,吃食方面也是最為要緊的,出不得半分紕漏,定要精細營養、切記生冷涼寒之物,苓兒你性子穩妥,打從今兒個便由你親自到那廚房盯著,不可有半分鬆懈···”
芳苓只一臉如臨大敵般點頭道著:“媽媽放心,這裡頭的分寸我懂,我定會加倍謹小慎微···”
顧媽媽尤自點了點頭,片刻後,又不放心的補充了句:“昨兒個四房不是特意送了一筐肥蟹到府上麼,今兒個萬不許往咱們院裡送,得了得了,待會兒我再去擬個單子,上頭的吃食未來一年都不許再沾了···”
這般說著,便又輪到了芳菲,卻是扭頭瞧了秦玉樓一眼,方壓低了聲音小聲囑咐著:“夜裡守夜警醒些,切不可任由著兩位主子胡來,倘若有任何動靜,只管來稟老婆子我便是···”
聲音雖小,但卻足夠秦玉樓聽到了,分明是指桑說槐。
芳菲紅著臉,卻仍舊拍著胸脯子抱住著:“得了,媽媽,您放心,為了小少爺,便是世子爺,奴婢定也要咬著牙拼了···”
顧媽媽倒是難得贊了芳菲幾句,芳菲頓時一臉得意洋洋。
秦玉樓微窘。
那頭顧媽媽還在逮著幾人反覆叮囑。
秦玉樓卻是垂著眼,只默默地低著頭逕自瞧著自個依舊平坦的肚子,心裡頭划過一陣奇異的熱流。
她與那呆子的娃···
不知會是什麼樣子的?是男孩?還是女孩兒?是像她多些?還是像他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