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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戚家這幾個小的像是些個耍猴把戲的似的,在這大俞的宮宴上被人好似圍觀了一遭,待圍觀完了之後,整個大殿裡的氣氛變得無比的溫馨喜樂,大抵是瞧著這樣一番喜樂洋洋的氛圍,聖上深表欣慰,逮著秦玉樓誇讚了一番後,目光往下首席位上瞅了一眼,忽而宣道:“唔,戚秦氏性嫻禮教,益修婦德,其一連產三子,此舉令人驚之嘆之敬之,乃為婦之表率,此表實屬大俞之奇聞,望大俞後代以此為善祥,故此番朕特冊封其為二品誥命夫人,賜母族封號!母后,您覺得如何?”
一直待宮宴散去後,將所有羨慕、嫉妒的目光隔絕在了自家馬上帘子外頭後,秦玉樓這才後知後覺的將緊握在手心裡頭的誥命書輕手輕腳的打開,一字一句反反覆覆的瞧著上頭的誇讚及恩賜,良久,依然覺得有幾分不大真實的感覺。
“夫君,我今兒個打頭一回知曉,原來這會生竟還有這般好處?”秦玉樓愣頭愣腦的說道。
戚修見妻子抱著誥命書不撒手,一臉欣喜的模樣,嘴角微微揚著“唔”了一聲。
“不對···”想了片刻,秦玉樓忽然回過神來道:“這誥命書早早便已準備好了,陛下應當不是臨時起意···”
她起初整個人都暈乎乎的,還以為是他們娘四個表現好,甚得皇上、太后歡心,憑著他們娘四個的魅力才得以討得這滿門榮耀,可細細想來,又覺得有些不對勁兒,誥命書早早便已備好了,分明不是臨時起意。
且瞧著丈夫那一臉波瀾不驚的樣子,好似早早便已預料到了似的。
“夫君快快如實招來,你是不是早早便知曉什麼···”秦玉樓小心翼翼的護著誥命書,一把撲到戚修懷裡,捏著他的下巴,眯眼質問著。
馬車有些不穩,戚修生怕摔著她,忙伸手摟著,對著妻子那一雙刨根究底的雙眼,戚修微微蹙眉,半晌,只無奈的低聲回著:“確定不是為夫替夫人爭來的誥命,是夫人厲害,自己得來的!”
原來是他替她···
早該猜到的。
一路上,秦玉樓都靜靜的摟著戚修的腰,丈夫雖是個木頭呆子,但他卻總會以他的方式令她感動著,偏生每每她都吃這一套。
都老夫老妻了,感動的話語無須多言,他們心意早已彼此相通。
馬車緩緩的駛向宣武大街,快要回府了,秦玉樓還懶懶的不想動彈,戚修見狀,掀開帘子往外頭瞧了一眼,沉思片刻,忽而低聲道:“今日乃上元節,外頭熱鬧得緊,為夫帶夫人去逛逛···”
“真的嗎?”秦玉樓聽罷,立馬來了興致,要知道入京兩年,除了尋常外出參宴、去逛寺廟外出以外,她幾乎無甚幾乎出門,更別提外出遊玩了,說話誇張些的,這諾大的紫禁城,連東南西北她怕是都分不清。
她歷來是個懶惰之人,並不如何貪玩,只到底這機會難得,如何能不令人為之欣喜激動。
只是——
“瞧瞧這時辰,外頭廟會怕是都要散了罷···”秦玉樓皺了皺鼻子道。
“無妨,為夫帶夫人去一個地方——”
戚修吩咐將孩子們送回府,二人過家門而不入,直接命下人去做一應準備,在馬車裡,戚修親手替她披了厚厚的斗篷,將她整個裹得嚴嚴實實的。
秦玉樓心生好奇,追問他要去哪裡,他竟然將嘴抿得緊緊的,竟然還買起了關子。
馬車經過熱鬧的大街、集市,因時日不早了,廟會等等活動皆已結束了,只街上仍殘留著一絲熱鬧過的氣息,馬車使了很久,竟然來到了城門處,出城後,棄了馬車,竟一把將她扶上了他的坐騎,戚修將秦玉樓整個裹在了他厚實的大氈里,汗血寶馬先是緩緩邁步,不多時戚修雙腿夾緊馬腹,馬兒便在空無一人的官道上策馬奔騰了起來。
約莫行駛了半個時辰後,戚修漸漸的放緩了行駛速度,又行了片刻,戚修輕輕鬆開了她,將他的大氈打開,又將她身上的斗篷緩緩揭開,他翻身下馬,牽著馬繩緩緩而行,來到了一處山坡上。
秦玉樓熱得除了一身熱汗,緊緊的扶著馬鞍大口大口的喘息,她從未曾如此筋疲力盡過,卻奇怪的竟有些暢快淋漓的感覺。
待稍稍喘息一陣後,見馬兒停了下來,一抬眼,只見他們正處在一片陡峭的小山丘上,放望去,四周皆乃是一片綿延無盡的糙地,如此靜謐如斯,頭頂上掛著一汪碗口似的圓月,月光傾灑在大地上,灑在他們兩人身上,烘托出一片寧靜的夜。
世界如此寧靜,除了他們倆的喘息聲,靜得天地間好似只剩下他們二人,除了他與她,在無其他存在。
而遠處,一大片星星光點一閃一閃,好似天上的繁星都墜入了人間。
秦玉樓坐在馬背上,戚修牽著馬繩安靜的守護在她身側。
天地之大,唯有彼此。
秦玉樓心底一片震撼,久久無法平復,從來不知,郊外的夜色竟如此之美,美到心曠神怡,令人恍惚,連呼吸都放得極輕,唯恐驚擾這片浩瀚空靈的世界。
“好美啊,夫君,那是哪裡···”
良久,良久,秦玉樓終於忍不住指著遠處那一片摧殘星光問著。
戚修伸手去拉她的手,抬眼看著她,道:“那裡便是驍騎營的駐紮地···”
秦玉樓驚呼:“這裡便是夫君的軍營···”
戚修低低的“嗯”了一聲。
原來這裡便是丈夫每日前來當值的地方。
見丈夫久久未曾言語,秦玉樓微微低頭,便見戚修一臉認真的凝視著前方,眼中帶著某種堅定不移的神色,秦玉樓雙目微閃,忽而有股子狂熱的熱流上涌,頃刻間,便覺得此處在她心間變得不同尋常了起來。
片刻後,秦玉樓掙扎著要下馬。
“糙地上沾了露水···”戚修不讓她下馬,自個翻身上馬,坐在她身後,伸手攬著她,秦玉樓躺在他結實的胸膛里,二人緊緊相擁,難得都沒有說話,均靜靜的用心享用著這片天地帶來的震撼與寧靜,這一刻,心前所未有的安寧。
夜色漸濃,濃成了一副天地共舞的畫卷,偶有輕風略過,吹亂了二人的發,兩人的長髮相交,糾纏在了一處。
“夫君,很喜歡那裡嗎···”秦玉樓忽而指著前頭那片星星點點的地方,那裡是他的軍營,是他安身立命之所。
戚修怕她冷,將身上的大氈脫下裹在她身上,良久,方低聲回著:“以前喜歡,現如今是敬畏,這裡是京城,是大俞的命脈···”
亦成了他的責任。
同時也是他為之驕傲自豪的地方。
所以,將她帶到了這裡,分享著他的喜悅與驕傲。
秦玉樓能夠從丈夫的話語裡感受到那股子意氣風華,壯志凌雲,這樣的戚修,永遠唯有她一個人能夠瞧見,秦玉樓有些得意,有些欣慰,也有些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