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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傢伙的這番舉動卻讓秦玉樓一怔,下一瞬,似乎有多頓悟,只覺得心中霎時漏了一拍。
待秦玉樓緩緩的回過頭來時,便瞧見身後正立著一個身穿盔甲、頭戴盔帽,滿臉鬍渣的男人。
這樣一身裝扮,只覺得威武又霸氣,許是頭上戴了盔帽,整張臉只露出了一雙犀利兇悍的眼,及半截鬍渣滿面的臉,是以,第一眼瞧過去,直令人觸目驚心。
難怪老二被嚇成了這幅模樣。
而那個男人眼下只定定的、呆呆的立在她身後一動未動,看著孩子們,看著她,似乎想要上前,卻又一時有些不知所措,一下不知從何處下手,不知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
兩人對視了片刻。
秦玉樓卻是瞬間紅了眼,她可是直直盼了大半年,每日數著日子過活,尤其是近幾個月,是日日夜夜提心弔膽,他失蹤了,半分音訊皆無,是死是活都不知道,留給他們一家老小這麼個大一個窟窿子,府中主事兒都被下了大獄,她便是連在睡夢中都不知驚醒了好幾次。
他倒是好,一身輕的去,一身輕的回。
秦玉樓心中頓時泛起百種滋味,眼下,瞧見了他這個殺千刀的,只覺得所有的艱難,所有的委屈頃刻間湧現了上來。
直想立馬上前捶死這個不頂用的。
直想立馬張嘴咬死這個殺千刀的。
卻又更想一把飛奔撲到他的懷裡。
可是,眼下她懷中還摟著孩子,而方才小傢伙那嗷嗷幾嗓子將床榻里側另外兩個也給一併吵醒了,許是因著沒有睡醒的緣故,不多時,湊熱鬧似的,便也隨著開始哇哇大哭起來。
三個小兔崽子使出了吃奶的勁道,齊齊開嚎。
顧得了這個,顧不了那個。
秦玉樓頓時一陣手忙腳亂,牽掛著丈夫那裡,耳邊卻又是一陣哇哇嚎叫,腦海中是亂作一團,簡直是頭疼欲裂。
這人一心急起來,於是,乾脆什麼都不管了,只崩潰了似的,一臉委屈的趴在床榻上,摟著三個小的,一併開始哭了起來。
於是,手忙腳亂的那人換成了方踏進家門的戚修。
他忙去摟妻子,抱妻子,笨手笨腳的安撫妻子,也只敢碰妻子,另外多出來的那三個小的,他壓根碰都不敢碰一下。
秦玉樓一邊輕輕啜泣,一邊護著底下三個小的,一邊哭著嚷著道:“嗚嗚,好你個沒良心的,你還曉得回來,孩子都快能打醬油了,還要你這個父親做什麼,感情是我一個人的孩子啊···”
秦玉樓往日裡是個淡然隨性之人,也不知怎地,一旦碰到了這呆瓜子戚修,就跟點了炮仗似的,一點便著。
戚修緊緊地摟著她,嘴裡沒有多餘的話,只一個勁兒的喚著“夫人,夫人···”
那一遍又一遍的低聲呢喃,隱藏著無限的思念與情愫。
於是,秦玉樓雙眼便又一熱,原本伸在半空中的拳頭硬是給生生的收了回來。
裡頭秦玉樓的啜泣,戚修的安撫,混合著孩子們的哭啼,簡直是要炸開了鍋,候在外的顧媽媽便也不管不顧了,領著幾個丫鬟婆子紛紛闖了進來。
於是,便瞧見了這抱做一團,哭做一團的驚天地泣鬼神的一幕。
奶娘們一人抱走了一個。
戚修與秦玉樓二人總算是分開了。
丫鬟們都眼觀鼻鼻觀心,裝作未曾瞧見。
打水的打水,端茶的端茶,在顧媽媽的領導下,倒也有條不紊。
秦玉樓情緒來的快,去得也快,許是這都當娘的人了,臉皮也厚些了,若是喚作以前,這在大伙兒跟前落了淚,多少總該有幾分不好意思的,可現如今,眼淚一收,完全沒事兒人一樣。
倒是戚修,接過芳苓遞過來的那盆水,親自拎幹了巾子一臉殷勤的似要為妻子擦淚,只端起了銀盆便對芳苓擺了擺手沉聲道:“都暫且退下罷···”
話音將落,又似乎有些猶豫,眼睛不住往奶娘那頭瞅著。
三個奶娘雙眼微縮,下意識的便想要開溜。
戚修原本是依著往日裡的習慣,他喜歡清靜,欲要將屋子裡的人都打發走與妻子好生獨處一番,半年未見,似有千言萬語、萬語千言,可滿腔的話語都抵不過與妻子的一個擁抱,他只想要靜靜的摟著她,抱一會兒。
可眼下,卻又有些捨不得孩子,還沒來得及細看一眼呢。
秦玉樓見狀便一把奪過丈夫手中的巾子,心裡嘀咕著,果然有了孩子便忘了媳婦,以前眼珠子都是一動未動的穩穩黏在她身子的,現如今倒好!
見奶娘們將孩子哄好了,便又吩咐奶娘將孩子們抱了過來。
睡醒了,鬧騰了一陣,有精神了,靠在床榻上排排坐好了。
戚修雙眼柔中帶水,黏糊糊的,如此情深意切,與當初第一眼瞧見她時的表情,那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
只無奈,但凡當他一臉溫柔深情的想要靠近,三個小傢伙便紛紛癟嘴,張嘴便又要哭,一個個跟受了驚的小豬仔似的,只齊齊麻溜的爬著往娘親這邊湊。
於是,戚修深情便僵在了臉上。
第146章
秦玉樓笑得雙眼彎彎, 伸手將三個小蘿蔔頭一一推倒在軟乎乎的被褥上。
三個小傢伙頓時齊齊摔得四仰八叉、四腳朝天, 逗得幾個小的直咯咯大笑後,然後在丈夫一臉震驚的表情中, 逮著他去洗漱了。
大半年未曾行駛過的舉動,依然熟稔到得心應手。
秦玉樓輕手輕腳的伺候著, 踮起了腳尖替他摘下頭上的盔帽,卸下身上堅硬的盔甲。
他一直低著頭,垂著眼, 目光直直的瞅著她。
兩人似乎皆有許多話, 心裡藏著千言萬語。
可是, 眼下,卻難得沒有一人主動開口,只靜靜的任由時光在彼此的頷首間靜謐流淌。
直到,秦玉樓將戚修身上堅固的盔甲卸下後,露出裡頭凌白的裡衣, 她的指尖方碰到腰帶,只見指尖微微顫抖幾下,下意識的縮了縮。
半晌, 秦玉樓垂著眼, 低聲問著:“可有···傷著?”
空氣中靜默一陣。
良久,只聽到頭頂上響起一道低低的聲音,悶聲回著:“全都好了···”
秦玉樓聞言, 只立馬下意識的抬頭, 頓時雙目凌厲。
戚修雙目微閃, 少頃,又重複了一句:“好···好了,全好了···”
秦玉樓微微咬著牙,意思便是此番又受了傷?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方才強行壓著他來洗漱時,瞧著他那副欲言又止,一臉心虛的模樣,她便知道,定又是傷著了。
全都好了?
呸,當初承諾過她定會小心翼翼,半根頭髮絲都不缺的回,眼下呢。
就知道騙她,受了傷,卻連隻言片語也沒往家報,回頭人死在外頭了,是不是也這樣連一句話都沒有。
秦玉樓心中頓時一陣火氣。
幾乎是顫抖的解開了他的腰帶,掀開了他的衣領,便瞧見半個身子都被白色的紗布捆綁起來了,右胸的位置還隱隱泛著血跡,瞧著直令人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