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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玉樓這般自戀的琢磨著。
一時,便又想起上回丈夫戚修說過幾日便可回府了,秦玉樓一直盼著,卻不想一連著過了六七日,依然未見任何動靜。
直至第八日。
四月二十六,戚修駕馬風塵僕僕的歸來,此番回來竟帶回了個天大的好消息。
原來戚修在圍場守衛時護駕有功,被聖上欽點升了職,升為正五品騎都尉,直掌羽林騎。
這一則消息很快便傳往了京城,起先並未引起多大的動靜,畢竟不過只是一個小小的五品都尉而已,在這個滿京權爵的眼中,並未能引起多大的波瀾。
然對於戚家而言,卻是歷史性的一幕,意味著一個新局面的開始。
因為那日聖上聽聞戚修稟明身份後,高駕在馬上只眯著眼盯著下首的戚修瞧了許久,問了一句:“可是建國侯府戚家?”
戚修如實稟明,聖上只高深莫測的盯著他瞧了許久。
話說當年戚家一文一武皆深受先皇恩寵,卻不想戚家作死的牽扯進了奪嫡的鬥爭中,百年基業差點毀於一旦,雖保住了這開國的封號,但卻一下子折損了權勢滔天的兩名權貴,戚家長子次子一殘一死,整個戚家雖保住了,然根基卻徹底斷了。
這般苟延殘喘的蟄伏了十數年,現如今先皇已逝,過往的恩怨總算可隨之煙消雲散了,如今新皇又初登寶座不久,根基尚且不穩,急需培植自己的心腹勢力。
且日前天下太平,局勢雖穩,但自古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這一百多年的太平盛世下,表面看似風平浪靜,諸不知平靜的表面下卻暗藏洶湧,現如今皇上正急需用人之際。
這一日,戚家便又重新開了祠堂。
雖不似兩個月前新婚那般聲勢浩大,卻也是重新沐浴更衣,戚府所有的男子前往祠堂拜祭祖宗。
第67章
話說戚家祠堂, 秦玉樓僅僅只去過一回,那裡頭的氣氛, 簡直要比元陵的陵隱寺還要來得莊嚴肅穆的多。
當時開祠堂祭祖時, 戚家族人老老少少共來了幾十號人,然整座祠堂里卻是鴉雀無聲, 靜得仿佛能夠聽得到一根繡花針掉落的聲音。
祭台上滿是密密麻麻的牌位, 整座祠堂宏偉莊嚴,堪比廟裡供奉。
一個家族的威望、底蘊是否深厚, 往往家族裡的祠堂最能證明了。
戚家這座祠堂建立在大俞開國之時,滿打滿算下來,已有數百年的歷史了。
想當初,她們秦家亦算得上是元陵城中的百年世家了, 雖現如今聲望不比當年, 但只要往那秦家祠堂里一站, 心底的驕傲與自豪卻是油然而生的。
這也就是為何秦家現如今雖已敗落,甚至整個秦家將要面臨著後繼無人的局面, 卻仍能夠在那元陵城只占得一席之地的緣故呢。
但是秦家與這戚家相比,卻是永遠也比不上的。
此刻, 只見老夫人杵著拐杖立在一側, 那雙蒼老卻依然精悍的雙眼只仔仔細細的將整座牆面上的牌位從上而下打量了一遍。
末了,視線落在了正中間的那塊新立不久的牌位上, 反反覆覆的凝視了許久,只見那雙向犀利沉寂的眼微微泛紅,不久, 卻又是一陣黯淡。
良久,這才轉過身來對著身側的方嬤嬤微微頷首。
方嬤嬤見狀立即取了一支香點上,隨即那雙蒼老的雙手恭敬的舉著香線遞到了戚修跟前。
戚修上前一步,雙手接過,只緩緩來到了祭台前,雙眼亦是緊緊地盯著牆面上的牌位,許久,這才撩開衣袍,朝著祭台跪下,連著磕了三個頭。
身後三老爺領著戚敏、戚恆、戚崢三人規規矩矩的候在一側,各個面上皆是一臉肅穆。
而此時,裘氏則領著小伍氏與秦玉樓二人候在了祠堂外等候著。
裡頭一直悄無聲息。
至今,整個府上皆還未曾用過晚膳的,各個院裡已不知派人前來打探過多少回了。
祠堂里的人去了多久,秦玉樓幾人便在外頭候了多久,空曠的祠堂大院無一處可歇息的地方,秦玉樓雙腿已有些發麻了,然瞧著前頭裘氏立得直直的,秦玉樓與小伍氏兩人對視了一眼,亦只得規規矩矩的堅持著。
每每到了這個時候,這才知曉,戚家數百年傳下了的規矩,這般嚴苛的禮教,從來不是道聽途說、虛有其表,是確確實實真實存在的。
約莫過了兩個時辰,祠堂那扇堅固的大門這才從裡頭被推開了。
此時此刻,天色已暗,已是到了掌燈時分了。
只見老夫人杵著拐杖經由方嬤嬤攙扶著走在前頭,後頭是戚家三老爺幾戚家四位少爺,除此以外,無一下人跟隨。
秦玉樓方抬眼,第一眼便瞧見了跟在老夫人身後的戚修,他的個頭最高,遠遠地,第一眼便注意到了他。
戚修方一出來,第一眼也瞧見了秦玉樓。
兩人對視了一陣,隨即,便又都不約而同的收了回。
一行人從台階上下來後。
秦玉樓幾人忙迎了上去,老夫人抬眼望了空中一眼,只喃喃道著“都已經這麼晚了”,見裘氏幾人正欲上前攙扶著,老夫人只擺了擺手道:“都散了罷,天色這麼晚了,趕緊回去用飯罷···”
說罷,也不讓旁人攙扶,只杵著拐杖,與方嬤嬤兩個相互攙扶著回了壽延堂。
老夫人走後,裘氏、小伍氏二人紛紛向自己的丈夫走去。
秦玉樓見狀,也自覺緩緩地來到了戚修跟前,戚修低頭瞧了她一眼,這才轉身衝著前頭三老爺道:“天色不早了,三叔三嬸也早些回去用膳罷···”
三老爺沖他點頭“嗯”了聲,隨即只抬眼盯著戚修瞧了一陣,忽而伸手往戚修肩上用力的拍了兩下,只一臉欣慰道:“好樣的——”
見戚修面上不驕不躁,三老爺越發滿意的點了點頭。
三房一行人先且離去,剩下二房二少爺戚敏立在原地踟躕了一陣,似乎有話要說,卻又一直吞吞吐吐的,似有些難以啟齒。
戚修見狀,只抬眼看向戚敏,淡淡道:“二弟有話,但說無妨!”
戚修聲音很低,面上向來無甚表情。
戚敏張了張嘴,見戚修神色如此冷清,神色不由有些黯淡,看了看戚修,又看了身後的秦玉樓一眼,到底沒得勇氣,半晌,只小聲踟躕道:“今日···今日大哥定是累了,弟弟···弟弟今日便不打擾了···”
說罷,只衝著戚修拱了拱身,似有些羞憤似的,立即轉身去了。
小伍氏見狀,只咬著牙,回頭瞧了秦玉樓一眼,忙不迭跟了上去。
二房二人離去後,秦玉樓還在疑惑張望著,直至耳邊響了一道咳嗽聲,秦玉樓一驚,這才回過神來,見丈夫正側眼看著她,秦玉樓抬眼看過去時,丈夫便又抿著嘴收回了視線。
秦玉樓嘴角泛著淺淺的笑,似正要說道幾句,然瞧見戚修下巴處還泛著一片青色的鬍渣,腦海中不由回想著方才丈夫風塵僕僕歸來時的情景,見他雙眼隱隱泛紅,面色一片倦意,顯然已是久久未曾歇息,萬分疲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