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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修驚訝妻子的敏銳,略微垂著眼,默了良久,屋子裡一時靜默如水,好半晌,只聞得那戚修低低道:“北方這幾年有些異動,陛下欲派人前去查探一番——”
說到這裡頓了頓,忽而抬眼看著她,目光微微閃了閃。
秦玉樓呼吸陡然一輕。
屋子裡靜悄悄地,靜得連院子外丫鬟們來回走動的聲音都好似能夠聽得一清二楚。
許是,這事兒來的太過突然了,一向淡然的秦玉樓聽了都愣了好一陣,許久,這才找到自個的聲音,卻只不急不緩的問著:“陛下是要指定了夫君前去?”
“嗯···”良久,戚修低低的應著,頓了片刻,卻又低聲補充了一句:“是···是我主動應承的···”
說這話時,似乎有些心虛,目光卻緊緊鎖著妻子的神色,沒有放過她一絲表情。
屋子裡又是一陣長久的安靜。
“何時出發?”秦玉樓驚訝於自個此時此刻的冷靜。
“三日後。”
“得去···多久?”
“少則三月,多則···多則半年至一年···”
“有···危險嗎?”
“······”
就這般一問一答後,屋子裡便開始陷入了漫長的沉默。
屋子裡燈光搖曳,仿佛靜得連一根針落地的聲音都聽得到似的。
因秦老爺是文官,職位也鮮少調動過,至少在秦玉樓的印象中,她爹由始至終便是乘著轎子去當值的,這般周而復始,他的一生都是圍著元陵在打轉。
以至於在秦玉樓的印象中,家中的頂樑柱便是一直像根定海神針似的,永遠鎮守著他們的家門。
成親前,便聽得母親袁氏打探來的消息,只說戚家世子爺常年在外,鮮少歸家,還是老侯爺病重時,回來守孝,這才留在了京城。
成親伊始,秦玉樓也曾打探過,原來丈夫那些年一直在外遊歷,曾是個走南闖北的人,後在福建待了幾年,具體詳情秦玉樓卻並不大清楚明白,戚修話不多,秦玉樓便也未曾過問過。
而在她的印象中,丈夫起先是駐守城外京郊軍營中的一名將士,每三日一回,每月沐休兩日,再後來便是皇宮裡那位九五至尊的貼身護衛了,日日方可回府了。
她還從未想過,有朝一日,丈夫這一走興許便是長達一年之久。
若是擱在方成親之時,秦玉樓聽到這樣的消息,怕是做夢都給笑醒了。
可現如今,腦子裡卻只有些空,臉上分明還算淡然,可心裡卻說不上來是啥感覺,明明是建功立業的大好機會,明明人又不是不回了,卻莫名有些難受,秦玉樓下意識的伸手撫了撫腹處,心裡頭只有些堵得慌。
夜裡,落了燈,屋子裡一片漆黑。
秦玉樓枕在戚修結實的胳膊上,身子一動未動,像是睡著了似的,可黑暗中,她分明睜開了眼。
戚修知道妻子還沒睡,只微微靠過來,將人摟在了懷裡,又將大掌貼在了妻子微隆的腹處,摩挲了一陣,黑夜裡,戚修只低低道著:“為夫定會在孩子出生前趕回來的——”
他不說還好,一說,秦玉樓只覺得心裡的難受又添了幾分。
貼著他結實的胸膛,聽著他強健有力的心跳,不知何時,這具硬朗溫暖的身軀開始令她依賴,令人感到溫暖及踏實。
秦玉樓的眼微微有些紅了。
心裡頭有些亂,好似有千言萬語,可此時此刻,卻又一時不知從何說起。
許久,竟跟個孩子似的,只悶聲道著:“若是趕不回,我就不生了···”
哪知戚修聽了,胸膛卻是震了震,似在隱隱發笑似的,胸膛一起一伏的震了片刻後,戚修只低低道了一個字:“好。”
簡簡單單一個字,卻異常堅定,令人信賴。
秦玉樓緊摟著戚修的腰,將腦袋埋在了他的胸膛里。
戚修怕壓著她的肚子,一手護著她的肚子,一隻手只將秦玉樓緊摟在懷裡。
這註定是個難眠的夜。
不過好在秦玉樓歷來是個樂觀豁達的性子,第二日一早醒來時,已能夠十分淡然的接受這樁事兒呢。
卻不想,戚修瞧著卻隱隱有些不是滋味了。
第111章
話說第二日戚修一大早便去了一趟壽延堂。
老夫人身子並無多少大礙, 戚修見了略微放心, 便將此行稟給了老夫人。
祖孫二人敘話甚久。
回時, 卻見妻子撫著腹正立在屋子中央指揮著一眾丫鬟忙前忙後。
知湫領著兩個小廝將個大木箱子從庫房抬來了, 秦玉樓命人打開一瞧,映入眼帘的是一塊上好的雪緞, 知湫將雪緞扒拉開, 便瞧見裡頭露出一張上好的灰色裘皮, 色純毛密,光瞧著都還似能感受到那細膩溫暖的觸感, 乃是一塊上好的皮子。
只現如今還處在九月,雖天氣日漸涼慡,但現如今將這裘皮扒拉出來, 未免為時過早。
卻只見秦玉樓護著腰,將裘皮拿到手中摸了摸,想了一陣, 片刻後, 只扭頭對知湫吩咐著:“今年冬天的衣裳府中已經在趕製了罷, 打發人將這塊皮子速速送去,照著世子的尺寸定要趕在三日之內趕製出來···”
說到此處,似乎有些不大放心, 話語頓了頓, 猶豫了一陣,改口道:“還是由你親自走一趟罷···”
戚家每一季的衣裳繡娘都會提前兩月趕製出來,只那北方嚴寒, 傳聞鎮日大雪綿延,風像刀割在臉上一樣,非京城及元陵的冬日可比擬的,秦玉樓翻看戚修往年冬日的衣裳,未免淡薄了些。
秦玉樓嬌貴,歷來熱不得,也冷不得,一到冬日裡便包裹的嚴嚴實實的了,袁氏擔憂京城的冬日嚴寒,怕她受不得,嫁妝里便細心備了這幾張裘皮,都是花大價錢在皮毛商行里收購的,打西邊來的好貨。
除了這一箱子,只見旁邊還擺放了一箱子的衣飾物件,有冬日裡厚厚的擋風大帔,加了絨冬裝及結實的踏馬靴,還有一匣子瓶瓶罐罐的跌打藥瓶子,另還備好了個大包袱,裡頭是些體己的物件,另還有秦玉樓特意為其備好的銀票及銀錠子。
不過才一上午的時間,秦玉樓便雷厲風飛的將所有東西都收拾得妥妥帖帖了,便是現如今丈夫立馬要出門,只要他一聲令下,方可立即出發,半點不會耽誤。
知湫領命去了繡房,餘下幾個又將箱籠里的物件好生整理了一番,秦玉樓自一大早起來,便忙活到了現在,眼看總算是料理完了,這才驚覺是又累又渴,正欲吃口茶解渴,忽而聞得一陣腳步聲。
隨即只聽到丫鬟們紛紛停住了手中的動作,齊聲行禮喚著“世子”。
秦玉樓扭頭便見戚修大步走了進來。
秦玉樓雙眼微挑,只一一指著屋子裡的那一堆邀功似的給戚修瞧,面色似有些得意問他可還有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