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尷尬地咳嗽兩聲,臉色一整,露出害羞表情,不好意思地摸摸頭才說:“其實我最討厭陰謀鬥爭,江湖嘛,就是要豪慡恣意,美人嘛,就是要憐惜愛護,蔣管事,其實我很不明白,絕世的美人就在眼前,你怎會忍心害他?”
說到這裡,不由心疼地望一眼寧歸雲,見對方臉色有些蒼白,額上不知是汗珠還是水,一滴滴落下水中。
蔣管事聽他如此問,臉色陰狠起來:“美人?哼!這世上恐怕也只有你夏銘宇會因為寧歸雲長得美而保護憐惜,你可知這美人曾做過何事,害過何人?!”
“這……”銘宇更加不好意思,他繼續說:“雖然我是江湖中人,認為大丈夫該當頂天立地,不愧於心,不過說白了我並非正道中人,看人也只憑自己判斷,你說這些可是白費了……”
“蔣某倒是忘了,鬼泣子的紅粉便是魔女,整日稱兄道弟的不就是那第一魔頭聶不求嗎?”眼帶譏諷,蔣管事對他很不屑,就不知不屑的原因是妒恨還是鄙視了。
銘宇笑得大方,一點不以為意:“蔣管事,你可過而立之年了?”
聽他這樣問,蔣管事倒是一愣,搖頭道:“還未,鬼泣子有何指教?”
看著鬼泣子還稍顯稚嫩的臉龐,蔣管事心中升起怪異感,這才記起,眼前的人並不像表面看到般只有十七八,而是個早在二十年前便震驚江湖,傳奇般的前輩高人!
那人一頭火紅長發,暗紅長袍□體頎長高挺,面容俊朗精緻,眼睛黝黑晶亮,很容易便讓人以為年輕氣盛,不足為慮。
心下一寒,鬼泣子卻已經開口:“怎麼說我也比你多活十幾年,在你還藏於山中勾心鬥角時,我已經在江湖上結交各種風流人物,就算本性遲鈍,也多有從朋友身上學到些警惕和理智,勸你早早離開,美人現在無法將你如何,逃得遠些,我可向你保證,無人會去追拿你。”
其實說來說去,銘宇不過一個意思:我不想將事情鬧大,你還是識相點趕緊逃吧!
難得拐彎抹角說得如此委婉,但似乎對方不太領情,就見蔣管事森然一笑,說道:“鬼泣子,你也就現在還能囂張一下,難不成忘了自己是怎麼栽我手裡的?”
說到這裡,他側身一讓,一身血紅羅裙的惜硯就站在那裡,血眸情深款款,望定銘宇。
銘宇瞠目,驚訝道:“惜硯,為何沒離開這?”
她澀然一笑,聲音卻依然柔軟甜美:“銘銘,現在幾乎全江湖都知道你與我在一起,若我獨自離開,你覺得我會有何好下場嗎?”
身體一僵,他立刻問:“怎會這樣,當時沒有將痕跡消除嗎?”
惜硯道:“那九霄宮掌門何等厲害,我確實將痕跡都消除,卻不知他從哪裡得知是我帶走你,已經快把江湖整個掀過來了,還有那逍遙宮的賤人!”
說到逍遙宮,惜硯臉色突得猙獰起來,嚇得周圍人心中一跳,不由得感慨,不愧是紫蝶魔女,長得再美狠厲起來卻是極為恐怖。
似乎發覺表情不對,她又立刻柔下臉色,對銘宇說:“銘銘,與我走吧,既然他們都認為你我在一起,我是絕不會獨自離開受人追殺,不論如何,你也得陪著我。”
銘宇嘆氣:“硯兒,你過來,我會帶你一起離開,但現在不行,我不可見死不救。”
惜硯危險地眯起雙眼,視線直刺水中的寧歸雲,打量許久後忽地笑起來:“好一個美人,難怪銘銘捨不得呢!”
寧歸雲一直未開口說話,此時卻睜開眼來,邪邪地對惜硯一笑,開口就是令人吐血的話:“與快四十的老太婆相比,他當然會更喜歡年輕貌美的。”
咯噔一下,銘宇心中大叫糟糕,這種情況他最是頭疼,幫哪邊都不是人,於是閉緊嘴巴,下定決心不能插嘴!
惜硯氣得頭頂快冒煙,一雙血紅的眸子惡狠狠瞪著寧歸雲,眼見要將人生吞活剝了,耳邊卻突然聽到寧歸雲劇烈咳嗽的聲音!
銘宇一急,擔心地問:“你怎麼樣?”
寧歸雲橫他一眼,不客氣說:“把千流年拿來!”
怔了下,銘宇傻傻問他:“你怎麼知道我身上有……”
“千流年就是我做的,你剛進來我就聞到味了,快拿來,你怎如此囉嗦!”
美人一聲令下,銘宇莫敢不從,急忙從懷裡掏出瓶子,使上巧勁,直接擲到寧歸雲面前。
寧歸雲伸手接住,彈開塞子,一口便吃下三顆。
他重又閉上眼,對銘宇道:“撐上一炷香時間。”
聽他如此說,銘宇還未激動,蔣管事等不及了,對惜硯道:“惜硯姑娘,鬼泣子就交給你了。”
“你們!別慢吞吞的,快點將寧歸雲拿下!”他怒吼著對黑衣人們命令。
黑衣人接到命令,便一齊向寧歸雲衝去!
不過一剎那時間,就連惜硯也未反應過來!
銘宇黝黑晶亮的眸子中漫不經心的神色突然消失,凌厲光芒一閃而過!
垂在身側的右手猛然一番,中指連彈!
噗、噗、噗……
黑衣人無一例外,全部軟倒在地。
習慣性將頭髮向腦後抓去,臉上是狂妄囂張的笑容,他對蔣管事道:“想過我鬼泣子這關,不帶上一支軍隊怎可能辦到?”
看著對方黑沉沉的臉色,他搖頭嘆氣:“早跟你說還是離開好,你卻不聽。”
蔣管事立刻對惜硯說:“惜硯姑娘,你可有辦法?”
惜硯臉色其實也不曾好看,她對銘宇說:“銘銘,你越發謹慎了呢……”她來了這許久,卻找不到任何下毒的機會,就像之前所說的,想讓他中招,只有一次可能。
“硯兒,有你在此,我也是沒辦法,別再這樣幫別人對付我了,好嗎?”臉上不經意露出的傷心神色,看得惜硯心中一疼。
神色黯然,胸口一陣陣酸澀往上涌,令她痛苦不堪:“你怎忍心如此對我?我就在你面前,可你卻在保護別人。”
“若是你遭遇這種事情,我也會保護你的,硯兒,這不能相提並論。”他搖著頭回答,不論是惜硯,還是其他令他喜歡的女子,遇上危險後他都會義不容辭的保護。
這是很久很久前,他親自許下的承諾:我會保護你一輩子,疼你,寵你,憐惜你。
即使愛怎麼也無法出口,但保護是可以鄭重許諾的。
惜硯肩膀顫抖,就是銘宇這樣的付出,令她悲痛欲絕,好似就在手中,使勁握住卻又煙消雲散。
那年自己被武林圍剿,親人朋友全部避而遠之。
只有銘宇一刻不離在她身旁,擔心有人傷害她,還擔心她自己傷害自己。
絕望下多次想要自絕,卻都被銘宇攔下,看著他為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惜硯就覺得活下去還是有希望的。
那時被圍堵在深山中,兩人躲在山洞裡,冬日寒風刺骨,銘宇卻將外衣裹在她身上,然後緊緊抱住她,為她運功取暖。
回想起來,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候,恐怕也就是被圍堵在山中時,何其可悲可笑?!
蔣管事見惜硯已經沒有辦法,立刻陰狠起來:“既然如此,我倒要看看,鬼泣子鬼公子是否能在萬箭之下帶人逃脫,還是帶著兩人!”
說完,立刻退出門去!
銘宇心中咯噔一下,知道要出事,順手抓過屏風上衣袍,縱身略過水池,夾住寧歸雲的同時還將衣服裹上,這幾個動作極為快速,眨眼間便完成。
腳尖輕點池壁,帶著寧歸雲飛至惜硯身邊,二話不說抱起來就直衝屋頂!
運功護體,撞開屋頂,一手一個夾帶兩人立於屋頂之上。
只見周圍密密麻麻站滿弓箭手,拉弓搭箭,只待令下便要將他們三人戳成蜂窩!
銘宇苦笑一聲,自嘲道:“雖說本公子風流倜儻,英俊瀟灑,但也不用這樣盛大的歡送吧……”
下方蔣管事森然大笑:“我倒要看看你鬼泣子逍遙步是否當真絕世!”
若只他一人,這些弓箭手恐難傷他分毫,但如今兩手夾人,即使逍遙步速度再快,也無法躲過這樣的萬箭齊發。
正當銘宇準備將兩人護在身下自己當人肉靶子時,卻突然峰迴路轉。
咯噠咯噠咯噠————
遠處突然響起馬蹄聲!
緊接著響徹噬仙山的嘶鳴傳來!
銘宇狂喜!這聲音分明是萬戶侯的!好小子,怎麼找到這來的?!
眾人還莫名其妙,就見一匹神駿棗紅馬突然出現!
騰空而起,陽光下此馬好似罩上了一層金輝,神獸下凡般穩穩立在銘宇身旁!
若不是手裡還夾著兩人,他就手舞足蹈起來了,欣喜地對萬戶侯說:“萬戶侯,你怎麼找來的?好兄弟,這次可真救了我小命啦!啊——!”
話未說完,萬戶侯嘴巴一張,咬住銘宇的衣領子一甩,銘宇借勢翻身,抓著寧歸雲和惜硯坐上馬背。
萬戶侯揚蹄嘶鳴,猶如踏風而去,即使蔣管事氣急敗壞地命令放箭,也已經來不及。
萬箭齊發下,萬戶侯迅雷般騰挪閃躲,在房頂上來回跳躍!
竟是一支箭都未能射中!
萬戶侯的速度天下第一,不一會便將人甩到老遠。
銘宇感嘆地說:“兄弟,這世上能自個兒爬山下山的馬也不少,可像你這般的,我敢說只有一個……”
臉色青白,萬戶侯似乎嫌階梯麻煩,直接從後山下來,一塊一塊大石的飛奔跳躍,仿佛背上三人的重量根本不存在。
若不是銘宇死死用雙腿夾住它腹部,早就掉下山一命嗚呼了。
回應一般打了個響鼻,萬戶侯依然自顧自奔跑著,不一會已經帶著三人來到山下。
找了極為隱蔽的林間,他翻身下馬,將寧歸雲和惜硯放下。
惜硯滿臉複雜地望著銘宇,不知該說什麼好。
而寧歸雲眉頭緊蹙,早已陷入昏迷中,恐怕是剛才動作過大,好不容易理順些的內力又開始四竄。
銘宇對惜硯說:“這附近就是不求的神仙教,既然江湖上不太平,你就先去不求那裡避一避吧。”
惜硯立刻上前拉住銘宇衣袖,問道:“那你呢?”
“我得陪著他,待他傷好便去看你,可好?”溫柔地摸了摸惜硯頭髮,他耐心地說。
惜硯使勁搖頭,血紅的眼中淚又要往下掉,她顫聲撒著嬌:“不要不要!銘銘,我不要離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