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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他一聲大吼中氣十足,震得其他桌面都晃動一下,閣中閒聊吃飯的眾人循聲望去,見他遮得嚴實,有些就開始竊竊私語,還有的面上不在意,心裡卻尋思著此人身份。
銘宇蹙眉,望向門口,心中極為氣惱,藏鋒剛才明明在身後跟著,轉眼卻又不見了!
他本想回頭去找,但又怕去後,藏鋒卻來煙雨閣尋他,到時自己不再豈不烏龍?
於是只好坐下,等那總喜歡添麻煩的混蛋自己找來。
心情極為不好,他甚至在心裡想:不來更好,我自可去找挽月,然後看望霜雲去!
小二很快將竹葉青端上桌。
銘宇鬱悶的端起來,倒進杯里,一口悶。
恐是因心情煩躁的關係,本清香撲鼻的竹葉青苦澀起來,他盯著門口,似要將進門的人都燒出洞來。
當周圍人帶著警惕和疑慮觀察銘宇時,腰間系黃泉碧落雙劍,身形頎長,面容俊朗酷烈的藏鋒走進門來。
眾人見他一頭垂直的漆黑長髮,身著白色軟玉甲,步履無聲,氣息冰冷,所過之處冷寒異常,都不由得戒備起來。
卻聽坐在床邊的可疑人揚聲道:“你去哪了?”聲音竟清揚動聽,很是年少。
白衣男子不語,只快步來到可疑人面前,抽椅坐下。
半晌,他才在對方迫人的視線下憋出幾個字:“隨處轉轉。”
銘宇幾欲吐血,自己擔心地要死,這傢伙居然在閒逛?!
當下氣得大罵:“不准你吃飯!”
藏鋒停了也沒什麼感覺,倒了杯竹葉青,自也抿起酒來,嘴裡蹦出幾個可把銘宇氣去上吊的字:“無礙,我辟穀已久。”
這話聽在銘宇耳中相當於:誰稀罕吃。
但其實藏鋒只是單純表達自己不用吃飯而已,沒啥別的意思,銘宇純屬多慮……
但他就是多想了,一旦想歪,再想掰正何其難,於是越想越氣氛,越想越委屈,他一拍桌子,賭氣道:“小二,把你們這招牌菜給我輪著上一遍!”
小二樂呵呵答:“好嘞!客官你稍等啊!”
藏鋒疑惑,睜著一雙無辜的冰藍眼睛看著銘宇。
銘宇在心中默念不能心軟,然後堅決說:“這頓飯當是為你踐行,我要去京城接人,不便和你一道了,既然該拿的東西已拿,你也早早回去吧。”
藏鋒冰藍的瞳孔一縮,周身寒氣極重,唇中似乎能吐出冰塊,冷冰冰說:“京城,哪裡,接誰。”
心中一寒,銘宇總有一種若是自己說了地方,挽月就死定的錯覺。
不會的,不會的,藏鋒只是有些纏他,大概是英雄惜英雄所以才一路跟他……
咽了口口水,他端起杯子一飲而下。
抬頭準備與他說清楚,卻見那從來都面無表情,泰山崩於前也不改色的人,竟臉色陰沉的望著他,一副欲將其生吞活剝的模樣……
他唇瓣開闔:“說。”一個字,竟是冷冽的命令。
銘宇蹙眉,他是誰?他是二十年前便震懾江湖的鬼泣子!怎可能被一二十歲出頭的臭小子嚇住!
他立刻嚴厲斥責:“你問這些幹什麼?你的事情我都辦妥,此刻我有其他要緊事,怎可繼續耽誤?若就此分別,我們還會是朋友,將來遇上定會再請你喝酒吃食,若你一再任性,可別怪我與你斷絕關係!”
他知藏鋒對自己沒有惡意,但怎能因此就讓他一直跟著他?
該離開時便要離開,乾脆利落不拖泥帶水,這一向是銘宇的拿手絕活,不論何等風情的佳人,他到了要走的時刻,便絕不回頭。
就算眼前的是個男人,也不會例外。
“……”精緻的眉緊促,臉色很黑,藏鋒不語,默默挺直脊背,坐在那裡。
銘宇被這沉默的氣氛逼得難受,從懷裡掏出足夠的銀兩放在桌上,站起來抬腳就要離開。
卻在下一刻被藏鋒抓住了袖子。
他回頭望去,藏鋒微垂頭顱,漆黑的直發垂在胸前,微微遮住兩邊臉頰,尖尖的下頜若隱若現,抿直的唇角透著酷烈寒冷的氣息。
但那雙隱在眼臉下的冰藍眸子,卻有些柔軟,讓他心裡升起憐惜,竟覺得藏鋒有些可憐……
藏鋒沒看他,還是保持著坐姿,但手上緊緊攥住銘宇衣袖,不知說什麼才能挽留住他,所以只好拉住他,不讓走。
13、第十三章 何去何從 …
兩人沉默著,一人站一人坐,僵持不下。
卻在這時,旁邊有道溫文爾雅的聲音響起:“敢問這位著白衣的公子,您腰間佩劍,可是碧落黃泉?”
此話一出,藏鋒冷冽的視線立刻掃視過去。
那人一愣,心中發寒。
作者有話要說:PS:此人倒霉,趕在藏鋒心情最不慡時找茬,慘啊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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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風流公子 …
第十四章 風流公子
“干卿何事。”藏鋒嘴皮一掀,極為冷淡地冒出幾個字。
問話的是位面善的年輕男子,年約二十三四,著青衫,他有禮的站在兩丈外,拱手的動作還在。
藏鋒的話很不客氣,令他有些尷尬,僵了一僵,咳嗽兩聲才苦笑著說:“在下天醫門門下喬雲痕,巧合的是,與黃泉碧落的主人乃是舊友,此刻見它們易主,是務必要問上一問的。”
一旁的銘宇本以為是哪家少爺好奇心作祟,便沒去在意,此刻卻聽他說自己與程宇恆夫婦是舊識,不由得打量起他。
程宇恆夫婦是江湖大頭,他們的好友又怎會是普通人物?
此時聽他報出門派,雖然他已經許久不出江湖,但天醫門可還熟悉得很,那可是代代神醫誕生的聖地。
原來天醫門裡有程宇恆夫婦的朋友……
苦惱的蹙眉,銘宇正思索要如何應付眼前的年輕醫者,卻聽藏鋒乾脆利落地道:“死了。”
夏銘宇和喬雲痕具是怔住,喬雲痕茫然地問:“什麼?”
藏鋒不耐煩,站起身拉著銘宇袖子就往外走,嘴裡蹦出最後幾個字:“程聶二人已死。”
銘宇那個氣啊!不但拽著他就走,還一點預兆都無的說出那種話,他哪天非氣得掄刀子砍他不可!
剛走兩步,耳邊風起,眨眼那喬雲痕便擋住他們去路。
面容柔和的男子蹙眉抿唇,看來友人的死訊讓他很是震驚且憤怒,他抱拳,還算客氣地說:“還請二位留步,將話說明白再走,我那可憐的朋友是怎麼死的?”
話語低沉,可從中察覺憤怒。
藏鋒嘴裡的“滾”馬上就要脫口而出,銘宇一舉袖子,制止再說話。
果然,對方很聽話的抿緊嘴,一個音都沒泄出。
喬雲痕心驚,本見此人要掛碧落黃泉,且氣息冷冽,不是會聽人命令的性格,以為此人便是說話做主的,沒想到竟另有其人!
他偏頭謹慎仔細觀察遮在斗篷下的臉孔,卻一無所獲。
下一刻,令他震驚的話從對方嘴裡說出:“你師父難道未曾說過’行醫者,應懸壺濟世,救助蒼生,不參與紛爭,不進入江湖,見病治病,見人救人’?”
喬雲痕頓時哽住,師父只在他入門之時說過此話,這乃是拜師必經的,卻沒想現在從一個被斗篷遮住的人嘴裡說出來。
當下顧不得繼續詢問,他雙手合攏,恭敬的為銘宇行師尊之禮,恭敬地說:“閣下是?”
銘宇拉住藏鋒袖子跨步就走,嘴裡敷衍:“回去問你師父!”
喬雲痕有些混亂,顯然被銘宇忽悠住了,未想明白怎回事便見兩人已然走遠。
小二很糾結地站在喬雲痕身旁,小心著說:“這位公子,您那兩位朋友未付銀子,您看?”
“……”喬雲亨無語,順手拿出銀子放進小二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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銘宇這邊,兩人狂奔,直到揚州城被遠遠甩在身後才停下。
他掀開斗篷帽子,咂嘴嘆息:“江湖果然很小,一不小心就會泄漏行蹤,這碧落黃泉太扎眼,隨便一個有些見識的都能認出來。”
他搖著頭繼續往前走,藏鋒不做聲地跟在身後。
心裡盤算著接下來該如何,可又覺得哪裡不大對勁。
蹙眉思索良久,才啊的一聲恍然大悟,他轉頭盯住藏鋒腰間……
藏鋒依然一副死人臉孔,乾巴巴問:“做什麼?”
銘宇嚴肅,眼睛不曾離開藏鋒腰間,他猶豫:“藏鋒……”
“何事。”無動於衷。
銘宇挑眉看他,猶豫半晌才決定說:“藏鋒,黃泉劍上的掛墜,去哪了……”
他極為不願聽藏鋒說又當了,可如果對方告訴他被偷了會更糾結,自己一向討厭順手牽羊的事情,恐會回頭在揚州城蹲上十七八天,誓死將掛墜要回來!
黃泉劍上掛墜雖不顯眼,卻是和碧落掛墜為一對,江湖中許多人都知那代表程聶夫婦。
若有心人利用掛墜,後果恐怕不大好看。
心思翻滾,銘宇此時非常想掉頭走人,再也不理眼前人型麻煩……
可見他無表情的臉,清澈透明的冰藍眼眸,心裡又軟的一塌糊塗……
夏銘宇,你真沒出息!
唉嘆一聲,他準備好好拷問藏鋒。
本以為藏鋒撐不了一會便都招了,卻哪想到他倔脾氣上來,竟扭頭不語。
逼得緊了也只是蹙眉吐字:“不知。”倆字就將銘宇打發掉。
夏銘宇氣得臉色鐵青,圍著藏鋒直轉圈圈:“我怎就如此倒霉跟你一道走路,你真當我夏銘宇是白痴?武功高強如你,身上有東西不見會不知?你今天不給我老實交代休想再跟著我!”
藏鋒臉色也變了,一時間抿唇直視銘宇,絲絲縷縷的寒氣透出。
心中陡然一顫,銘宇竟少有的心虛害怕起來,他雙手握拳,緊張地等待藏鋒反應。
想起剛才在煙雨樓中銘宇絕情地趕自己走,這時又為了勞什子掛墜威脅他,藏鋒的怒火在冷靜的外表下熊熊燃燒。
他至始至終都是那副冰冷無情的死人面孔,心裡有何起伏也無人可知。
知道自己不可能放任夏銘宇一個人離開,起碼,在自己弄清心中疑惑時不能走,但現實又逼得他必須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