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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如何,我不會將他置於危險中。”藏鋒十分堅定,難得說了好多字。
傾天下輕笑:“我早說了,這藥過兩天就無法困住你,難道你認為,憑自己全力無法護他周全?”
藏鋒被這麼一說,也再無話可講,更何況,他的自信,他天生冷傲的性格,怎允許自己承認無法保護心愛的人?
傾天下知道,自己已經成功了。
說到底,她也不過想用法子將夏銘宇引來罷了。
她是極聰明的,絕不會去找銘宇其他紅顏的麻煩,那樣只會令他越來越討厭自己。
所以這麼多年隱忍不發。
但現在不同,眼前的不是女人,是個男人,現在還有成親這事作為藉口,就算他再怪罪自己,也不忍心。
總不能責怪她要嫁人吧?
高興地勾起唇角,她煞費苦心,二十年不放棄,不就為了再次見到心心念念無法忘懷的紅髮少年,讓他再次成為自己所有物。
當務之急,便是將婚事準備完善,一定要讓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全部到齊。
好戲,馬上就會開始。
她離開藏鋒房間,心情愉悅的去繼續準備婚事。
卻不想,一個出乎意料的人來了。
薇兒氣喘吁吁地跑到她身邊,大聲喊:“宮主宮主!不好了!”(……這句話真的很狗血)
傾天下轉身望她,很不耐煩,若不是夏銘宇極為喜歡這丫頭,她早將她給扔出去餵狗了!
玉扇習慣性遮住唇,她冷淡地問:“到底什麼事,別急。”
薇兒終於緩過來,蹦豆子似的從嘴裡溜出一串話:“剛才有一幫人來了,浩浩蕩蕩的,出去一問,報上來的名號是荒冢尊主!”
眼中閃過凌厲光芒,她握緊扇柄,狠聲道:“此話當真?!”
薇兒連忙點頭:“千真萬確!”
“來得可是一頂十六抬大轎,轎夫均是年輕力壯的俊秀男子,一路跟了五十六個侍童,只有兩個佩劍侍女?”
薇兒有些驚訝宮主居然如此清楚,傻傻地點點頭算是回答。
死死咬住下唇,傾天下臉色難看,沒想到這節骨眼上荒冢的尊主居然來了!
她自認自己在這江湖上玩陰謀算是第一了,但那荒冢尊主,根本就是將陰謀詭計當家家酒。
以前都還好,起碼她沒什麼野心,雖然神秘莫測,但只要不犯到她,就絕無威脅可言。
如今,是為何突然在這樣重要時刻突然出現?
一個想法在心中形成,她恨得直想將夏銘宇千刀萬剮。
這男人魅力無窮她清楚,但她怎也料不到,連那荒冢尊主也沒招架住啊!
一手提起曳地的長裙,一手執扇,她快步向逍遙宮門口而去。
心中迅速想著之後的應對之策。
38、第三八章 天造地設(知人知面不知心,表情恩愛的夫妻,很可能面和心離,所以不要去羨慕別人)
銘宇將鳳歌背在背上,騎上萬戶侯,匆匆忙忙便往逍遙宮趕去。
他只來得及溫柔安慰寧歸雲幾句,便拜託燕落替他照顧。
寧歸雲沒有任何表示,即沒說不讓他走,也不回應他絲毫,只是半倚在榻上,唇角帶著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似乎無奈,似乎苦澀,又似乎憤怒,冷漠,殘酷,複雜的情緒集於一體。
直到銘宇心急火燎的跳上馬,他也只是用眼角瞥了瞥窗外遠去的人,隨後便端起酒杯,繼續一口一口輕輕抿著。
燕落鄙夷的看著他,甩了甩袖子走了出去,臨走前還道:“你最好老實呆著,這裡可不是尋常青樓,小少爺不在期間,別給我惹事。”
握著酒杯的手猛然縮緊!手背上的青筋凸起,顯示出主人心情動盪。
可那美麗絕倫的臉上,依然是,面無表情。
其實銘宇心中一直很慌亂,不光是因為藏鋒即將迎娶傾天下,還有就是寧歸雲。
他心中清楚,只是幾句勸慰根本不可能讓寧歸雲同意他離開,他只是不說,並不代表不生氣。
可如今,藏鋒在水深火熱中,他沒辦法坐視不管,無論如何,也要待他與藏鋒見面,將事情解決了才好回來賠罪。
雖說心裡是如此決定,但他還是莫名心慌,背上都冒出冷汗來,總覺得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因他這一離開而消失了……
咬緊牙關不再胡思亂想,他催促萬戶侯再加快速度,向著逍遙宮狂奔而去。
身後是萬戶侯翻騰起的沙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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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遙宮位處南方的嘉興,水鄉之中,養育精緻秀雅的美人。
而這逍遙宮宮主更是水鄉美女的典範。
據說出生時口中含著一顆晶瑩剔透的銀白色寶珠,出生即是長發,發質柔軟,發色烏黑。
這含著寶石出生的女孩子立刻成為逍遙宮老宮主的心頭肉。
真真是掌上明珠般疼寵愛護。
但奇怪的是,這般愛護出來的女孩兒,合該天真爛漫,活潑可愛才對,或者賢淑大方,溫柔體貼,卻沒想到這女孩竟與這些個詞一點不沾邊。
這女孩強勢,理智,沒有大小姐的任性,卻占有欲極強,仿佛天生的就酷愛玩弄權勢,陰謀詭計耍得爐火純青。
老宮主有了她這女兒後,陸續又娶了一十八個侍妾,可隨著她年紀漸長,那十八個侍妾卻莫名其妙的死得死瘋得瘋,一個兒子都沒生出來。
到了最後老宮主也鬼迷了心竅般,竟再不納妾,一心一意要將女兒扶上宮主之位。
表明看起來似乎這女孩兒命好,但實際上又有多少腐爛灰敗的醜惡事情隱藏其中?
這些,恐怕也只有她自己清楚。
夏銘宇將萬戶侯的韁繩遞給小二,便入了這嘉興城裡最舒適的酒樓。
他不想早早的引人注意,斗篷的帽子將頭髮遮得嚴嚴實實,在一角落坐下,隨便點了幾樣小菜,打算歇口氣。
坐下沒多久,預料之中的便聽到周圍討論著逍遙宮即將到來的婚事。
對過不遠處有一桌四人,一白衣老者,一中年婦人,還有一對少年少女。
那少年聲音極大,他問:“娘親,真的能見到藏鋒大俠嗎?”顯然他憧憬藏鋒許久,很想見見真人,但突如其來的驚喜令他不敢置信。
旁邊的少女鄙夷的撇他一眼,道:“別丟人現眼了,等看到真人你豈不是要吃驚的下巴掉地上?”
少年有些憋屈,臉上通紅,但娘親在身旁,似乎不敢對少女如何,只好道:“你還不是想看那逍遙宮宮主好久了,別看到人家比你漂亮幾百倍就嫉妒的臉上扭曲!”
被如此毫不客氣的挖苦,少女沒差點暈過去,雙頰通紅對著婦人喊:“娘!你看他!”
婦人一笑,安撫道:“好了好了,有什麼好氣的,那傾天下都已年過四十,就是再好看,怎及得上你親妹妹這般漂亮可愛,少兒,別欺負妹妹。”
那叫少兒的少年撇著嘴看向老者:“外公,娘親都不向著我,我每天都被這丫頭欺負!”
老者和藹可親,笑眯眯的摸著鬍子:“少兒,男子漢大丈夫,別跟女孩子計較了,要心胸寬廣,不然怎麼稱得上男人?”
銘宇看著這一家人,不由得蹙起眉來。
雖說表明看起來很正常的一家人,但卻透著很多不同尋常,別說老者武功有多高深,就連那最小的女孩子也太陽穴微鼓,一看就是內力深厚。
這般小的孩子,怎會有如此深厚的內力?
銘宇一生練得功夫極為純粹,就是九霄宮道家武學,正統至剛至陽的絕世神功。
這類功夫需要極大毅力,從小練起,起碼耗費十年時間才可有所小成。
銘宇天資聰穎,體格又是百年難得,所以十年練下來比他人二十年還要厲害。
但那少女體格柔弱,不似什麼好材料,且只十四五年紀,即使四歲開始練武,也不可能有現在功力。
想來想去,也只想起幾個歪門邪道的方法能令她快速增加深厚內功。
不由嘆息,不論是哪種邪門功夫,可都是有嚴重代價的,這豆蔻年華的少女,真是令人惋惜……
還沒嘆息完,就聽那少女語帶傲慢:“真不明白那逝竹崖崖主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居然要娶個比自己大上二十歲的女人為妻!”
那少年聽了立刻譏諷:“我看你就是嫉妒人家了,藏鋒大俠要娶,當然是絕世僅有的美人,你這種隨處都有的小花人家才不稀罕!別做夢了~嫉妒也沒用~”
少女聽了立刻臉色猙獰,張牙舞爪的撲上去大喊:“你居然敢說我沒一個四十多的老女人好看,看本姑娘掐死你!”
確實沒有她好看……
銘宇心中默默想著。
當年第一眼見到傾天下,他就直接淪陷了。
那躺在園中榻上的女子,仿佛一朵散著濃濃毒香的紅艷花朵,不停釋放著誘惑,試圖殺死周圍所有生命。
年輕氣盛的銘宇,從未見過如此獨特的女人,當下跳過去,挑起她下巴直接明了的介紹自己。
之後兩人便立刻滾到床上,翻雲覆雨,他在傾天下的閨房裡呆了一個月,從未離開房間。
傾天下是夏銘宇的第一個女人。
而夏銘宇,不是傾天下的第一個男人。
事情總是如此戲劇化,夏銘宇是很多女人的第一個男人,卻唯獨不是傾天下的。
而他的第一次,卻給了這個唯獨。
抿著杯中清酒,他很少有的心情黯然。
一時間不知自己來到此處到底是為何,也不明白接下來他該做些什麼。
越是靠近逍遙宮,他越是膽怯。
不想面對傾天下,因為她是他曾經最迷戀的女人,即使後來種種陰謀,種種險惡,讓他對她徹底失望,但心底的眷戀依靠依然不散。
不敢面對藏鋒,因為短短几個月,他便令他心慌意亂,手足無措,想起他雖少卻溫柔的話語,想起他厚實溫暖的手掌,就不知該如何面對。
如果只是這些,他還能硬著頭皮去。
但若是,若是根本不像自己想像那樣,天下只是真的愛上了藏鋒,藏風也只是真的想與天下成親,那他去,又算什麼?
免不了是個尷尬離開的下場。
心中掙扎痛苦,酒杯握了又松,鬆了又握,怎麼也無法下定決心。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擁入一群人。
白衣裹身的十來個少女迅速將坐在角落中的銘宇圍起來,酒樓里頓時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