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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了那個東西,你也一直沒問過我。”
席天指著剛被他扔掉的東西,是用過的保險套。艾利斯回來以後,席天就用了這個。
“雄主用這個,必然有自己的道理在裡面吧。”
幾次以後,艾利斯就察覺了它的功能,以及雄子的想法。
雄子不想讓他懷孕,不想要孩子。
“果然,我做什麼你都默認為是合理的。”席天笑了一下,仰躺著,避免直視艾利斯的視線,“孩子啊,是個很美好的存在。
我不是沒有想過,你我的孩子會是什麼樣子,一定是軟軟的、小小的,流淌了兩個人血脈的存在。
養育一個孩子,聽他第一次喊著‘雄父’,抱著他走在街上,他眼睛裡充滿好奇,像個上緊了小發條的聒噪的小提問機,不停地問出十萬個為什麼,是什麼,怎麼樣。
他會全然信賴你,依靠你,仰仗你,他對你的愛沒有條件。
孩子,是個多吸引人的存在。”
席天翻過身,親了艾利斯一下。
“不是不想要孩子,是不敢。
我怕自己承擔不起他的信任,承擔不起他未來的人生,給不了他一個健康的生長環境。
未來的變數太多,說不定我的孩子會有如我的命運,說不定他會變得頑劣到我無法掌控,說不定他未來會有各種各樣的問題,我無法確信自己已經做好了準備。
我自己尚且調整不好我的問題,又怎麼為了我的一己私慾拖累一個無辜的生命來這個世界呢。”
席天輕輕撫摸著艾利斯已經快蓋耳的頭髮,髮絲很細,手感卻是硬質的。
“我不相信自己有能力,能夠做好一個父親。
所以,我不想要孩子,通過那些小的道具。”
雄子並非沒有想過他們有孩子的未來,但他思考的太多,太遠了,幻想中無窮無盡的煩惱與瑣碎,足夠嚇退這個生活平穩、未曾經歷過多少挫折的雄子。
說到底,雄子更像個大孩子。
不吝嗇於表達,有了何種情緒必然明明白白的說出來。
單純,單純到不以其性別去騙婚牟利。
“然而,下午看到那一家三口,那個吵吵嚷嚷的小蟲崽,讓我動搖了。
一旦想到再也不會擁有這樣的一個小朋友,又忍不住地想,我的選擇又正確嗎?
我親手阻止了那個小傢伙的到來,卻又止不住去羨慕別的擁有小孩子的家長。
我很矛盾,要不要有孩子。”
他的手撫上艾利斯的腹部,目光溫柔而哀傷。
“雄主。”艾利斯輕輕道,
“沒有準備好,我們可以慢慢來。我們都還年輕,有足夠時間去做準備,去迎接他的到來。沒有人會一成不變。
我不知雄主是什麼時候做出的決定,也不知道雄主什麼時候獨自思考了那樣多的事情。
但是,人的出現沒有任何目的,人也不屬於任何地方,每個人都會死去①。
活著就是體驗,而不是準備好一帆風順的道路,保他一生無憂無慮。其實活著本身就是無法預知的事情,有的人剛剛還在你身邊笑,下一刻他便往生了。
沒人能預見,沒人能保證,誰誰誰一定一生無病無傷,一定生活幸福,家庭美滿。真正重要的往往不是未來,而是現在能夠把握住的這一刻。”
艾利斯偷了一個吻,不帶□□。
“緣分到了,孩子會自然來到。我們不需要刻意去預備,只要等到條件成熟。而現在,我們需要把握現在。”
艾利斯拉起他的手,交握在一起。
這一夜,他們在一起說了好多話,說到不知幾點鐘才迷迷糊糊入睡。
席天又夢見了那充斥滿目的橘紅色,溫柔的水流包裹著他,輕柔的小調安撫著他。
一切,那樣平靜而祥和。
第二天早上,難得艾利斯先醒來,席天還在睡。
艾利斯收拾了昨天整理出來的垃圾,丟到院子外的分類垃圾箱裡。
走回去,就看到隔壁房東盧瑟福,穿著毛絨絨的睡衣,踩著拖鞋,頭頂著長發團起三四個彩色捲髮圈,他熱情地向艾利斯打招呼。
“嗨,起得可真夠早啊!你有收到布爾德小鎮聚會的邀請信嗎?”
“聚會邀請信?”
“對,咱們小鎮每周的今天下午都會舉辦個聚會,大家聚在一起互相認識認識,吃吃東西,喝點香檳,這可是很令人期待的事呢。”
“這個邀請信要在哪裡取?”
盧瑟福走出小院,在柵欄之外一個裝飾精美的信箱裡取出一張紙片,在手上彈了彈,“喏,就在信箱裡。”聲音帶了兩分揶揄,對於蟲星來客卻不認識信箱這件事感到好笑。
“這個聚會可是個認識你附近鄰居的最好機會。我下午在那等你們呦~”
盧瑟福給了艾利斯一個揮手,又回到屋子。
艾利斯走到自己院子外,在左邊豎著半人高的柱子,上頭頂著一個綠漆木板做成的箱子,本以為有上鎖,卻輕輕一推就開了。艾利斯拿出裡面那張紙,和盧瑟福剛剛拿在手中的別無二致。
尊敬的席天先生、艾利斯先生:
今天下午四時我們將在科拉瓦·莫德一家舉辦聚會,誠摯地邀請您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