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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那麼久遠誰還記得。”
“每一件事,”艾利斯笨重的外骨骼機甲手指敲敲鋼鐵頭盔,“每一件我都記得清清楚楚,歷歷在目。”
“剛入學,你的自我介紹上的對自己的期願上寫:盡我畢生之力,肅清餘孽,還我蟲星海晏河清。當時班裡人都笑誰口氣這麼大。”
“就你記憶好,就是不用在正地方,全用來研究電影,哪一年期末,要不是我和歐文拉著你去背書,恐怕你就得掛科了。”安吉道。
“這不都是過去的事了。”艾利斯看到兩點鐘方向,掩體後方緩緩駛出一輛裝甲,摸腰上口袋裡的地雷,笑開來,“又有送人頭的來了,今天結束我一定要去地下酒吧喝兩杯酒,該好好放鬆了。”
“有些事過去就是過去了,而有些事,永遠無法過去。”安吉喃喃低語。
“安吉,你在說什麼?”
“沒什麼。”
“晚上叫上歐文一起,我請客。”
“好!”安吉跟在艾利斯身後,悄悄向裝甲逼近。
沒人能想到,裝甲只是個障眼法,真正的敵人是在空中。當飛機俯衝而下,□□丟下來時,誰也沒來得及準備,□□直直朝他二人而來。
千鈞一髮,安吉猛然向艾利斯撲過去,艾利斯被推得飛出三五米遠,□□帶起的沙鑠與灰塵狠狠砸在臉上,右臂上的顯示屏不知受到什麼衝擊徹底報廢。
不曾反應過來,安吉已經不見了蹤影。
艾利斯大腦一片空白,頭頂的飛機盤桓幾圈嗡鳴離去。
艾利斯連滾帶爬,只看到□□爆炸的焦黑痕跡。
他跪在地上,在每一寸沙土間瘋狂翻找,卻連一絲血肉也沒見到,只看到一枚刻著安吉名字的銘牌。
多年未犯病的胃部舊疾發作,突然抽搐起來。
艾利斯面無血色回到軍營,平靜而低聲向坐著養傷的歐文陳述這件事。
歐文緊閉雙目,臉色蒼白,喃喃道“不會的,一定是假的。”
“是真的。”艾利斯把每個軍人都有的、從不離身的銘牌遞到他眼前。
歐文手掌緊緊握住方形刻有名字編號的銘牌,硬銳金屬深深嵌入肉中。
艾利斯深深閉眼,“是我害死他的,我不該讓他陪我去看那個裝甲,我應該早點發現孤零零的裝甲單獨出現是不對的。”艾利斯痛恨自己現在的冰冷無情,可是他真的覺得現在做不出任何表情。
歐文睜眼,看到自手心垂下的銘牌鎖鏈,淚盈滿眶。
熱燙的淚噼里啪啦滾下來。
“不可能,不可能的,說好要一起並肩作戰,怎麼會先走了呢。”
“你他媽的怎麼能在第一場戰役就走了呢?!”
歐文嘶吼著,深深低下頭顱。
良久,抬起頭,淚痕的眼閃爍堅毅的目光。
恍惚間,艾利斯竟然覺得歐文此時像極了安吉。
歐文走向機甲,受傷的臂膀被鋼鐵裝置咬合,鮮血從傷處崩裂,他絲毫未覺,掃蕩一般拿走臨時營地里的槍枝器械。
艾利斯呆愣在原地,他的的胃又開始抽搐了。
他眼睜睜看著歐文走出營地,大喊“誰不怕死,跟老子闖進塔塔爾這孬種營地里,一鍋端了它。”
艾利斯趕忙衝出去,勸阻歐文。
歐文反對他道,“我必須要出了這口氣,要不然以後夢裡都是他來找我的碴。”他拍了拍他的肩,“營地里必須要留一個上尉坐鎮,艾利斯,這個任務交給你了。”
艾利斯說我跟你一起去,又聽歐文道,“我這算違抗軍令,私自行動,不能拉你下水。艾利斯,你是個快要成家的人,別任性,你雄主還在斯明等你回去呢。”
艾利斯第一次痛恨自己如此軟弱,竟然輕而易舉被這話說服,只能眼睜睜看著歐文帶領小隊離去。
那一天夜裡,歐文是被擔架抬回來了,全身上下,遍體鱗傷,深可見骨。
見到艾利斯時,他竟然還有力氣笑,隨機昏了過去,手裡依然緊緊抓住那塊銘牌。
聽倖存的士兵講,他們打得敵方措手不及,憑著不要命、不怕所的狠勁,愣是幹掉一百來號人。
然而,歐文卻在覆滅這些人以後,跪在黃沙赤血中,聲如孤狼,淚流滿面。
經過軍醫緊急做了手術,儘管打了消炎針,半夜時歐文高燒不退。
軍醫說,退燒針已經沒用了,只能等他自己挺過去。
艾利斯一夜未閉眼,忙前忙後,為他打水降溫。
高燒糊塗的歐文說了不知所以的話,斷斷續續,零零碎碎。
艾利斯終於聽清楚他說什麼時,已經是凌晨三點,熱燙終於下去。
歐文說:你是我掌中的雪。
艾利斯手中的毛巾瞬間掉在地上。
那是大學安吉隨手寫在書籤上的詩,
風淡淡漂流,
雲皚皚飛掠。
上蒼負載霜雪而來,
將你託付於我。
你是我掌中的雪,
融化在我心間。
歐文,竟然和安吉在一起。
這樣一想,腦海里自動浮現出以往的相處,他們的關係早就展露無遺。
可笑,他竟然如此遲鈍沒有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