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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親很少以年齡問題,來質疑他們兩個交往的原因,就是因為沙糖的父母也是如此,母親當年為了考大學,復讀了三年,而父親是母親的同班同學,自然比她小上三歲。
那個年代,大學生的比例只有百分之三左右,對於一個普通人家的孩子來說,就算是復讀多年,能考上大學也算是萬幸了。
雖說沙糖的父母是同學,但卻並不同齡。不過這麼多年過去了,倒也恩愛,所以雙親從未覺得年齡是個大問題。只不過……父親的擔憂也不無道理。
因為顧穿雲和當年的父親不一樣。那時候父母都是一窮二白的人設,而現如今的顧穿雲年薪有多少,沙糖比任何人都清楚。
一個月薪五位數的25歲女人,和一個年薪八位數的21歲男人,中間的距離不僅僅是年齡。
“而且,我聽你媽說,小顧沒有念大學對吧?”父親繼續提出了自己的建議,“雖然我並不認為學歷是萬能的,但是你不覺得,你們除了年齡之外,還有很多其他的差異嗎?”
“不過我問過他高考成績,比我高考的時候強多了,也可以彌補一下?”
“你自己考慮吧,反正你都這麼大年紀了,我也不好替你做決定。”
父親一直都很尊重她的想法,和母親有些不太一樣。
但是,為了盡到一個做父親的責任,他還是將自己的想法都提了出來,供沙糖參考。
“我知道了,如果我真的想結婚,一定會認真考慮你的話,”沙糖歪著頭,朝父親眨眨眼,然後說,“不過我覺得,距離結婚的話,可能還會走很久的路。”
“你想拖幾年?”
“不清楚,我也不說不準,因為我現在對結婚一點概念都沒有,相親也一直都是老媽逼我的,你是知道的啊。”沙糖無奈地搖了搖頭。
“那小顧怎麼說?”
“他啊……”沙糖頓了頓,然後在想到顧穿雲對她說過的那些話之後,笑著對父親說道,“他說他聽我的。”
父親看著她,長長地嘆了口氣,大概是覺得,她還是太年輕。
但是,有些事情,還是要等年輕人自己親身經歷了,才有意義。所以他想,有些話沒有說出來的必要。
吃過晚飯、收拾過廚房之後,四個人坐在客廳里,天南海北地聊了一個多小時。
沙糖看了看時間,然後便帶著顧穿雲離開了父母家。
因為兩個人明天還要上班,或是訓練和比賽,所以早些回去也是有必要的。
而顧穿雲這次會開車送她會公寓,然後再自己開車回Bamboo的基地。
坐在車上,沙糖有些好奇地問他:“欸,我洗碗那陣兒,我媽跟你說什麼了?”
“唔……其實也沒有什麼太要緊的事情,”顧穿雲一直直視著前方,認真地開車,也沒有看她,“只是問了一下我家人的意思,因為不是所有人,都像阿姨那麼開明,可以接受我比你小几歲這件事啊。”
“我媽某些地方確實挺開明的,大學那陣我本來要肄業去打職業,她都沒有反對,反而還蠻支持我去做自己喜歡的工作來著。”這也是沙糖最為欣慰的事情。
她的媽媽一直都不是一個普通人,無論是復讀三年為了考大學,亦或者是頂著全家人的壓力,質疑要和小她三歲的父親結婚,甚至在她高中時,那個念叨著“學好數理化走遍全天下”的年代裡,讓她自己做選擇,讀了文科。
就算是逼她相親,沙糖其實也並不是不能理解。她的工作屬性,決定了她不會接觸多數量的異性,在宣發這個行業里,男女比例並不協調,特別是文職類的工作中,男孩子就更少了。
她想,老媽大概只是不希望,她因為缺少與異性接觸的機會,所以才被剩下吧——儘管相親確實很煩,但她年紀越大,越能理解老媽的苦心。
“那到底為什麼沒有去打職業呢?”顧穿雲終於問出了這個困擾了他許多年的問題。在他看來,當年的Sweet沒有去打職業,絕對是一大損失。
更何況……他那麼拼命地練習,最大的願望就是有朝一日,能夠與她一同站在比賽的舞台上,甚至,和她去角逐那個獎盃。
“這是個很複雜的問題啊,一句兩句說不清楚,”沙糖搖了搖頭,然後繼續說,“最重要的原因,應該是我沒有成為一個職業選手的覺悟吧。”
“覺悟?”
“是啊,因為我算是個很自私的人吧,在遊戲的過程中,我最先想到的,永遠是自己的操作夠不夠帥,自己拿的人頭數是不是最多的,遊戲嘛,最重要的就是開心,輸贏固然也重要但是……還是沒有開心重要啊。”
車子停在了公寓的樓下,顧穿雲熄滅了車頭的燈,稀疏的月光透過擋風玻璃,照在車子的前座上。
“所以你不想和我結婚,也是怕會不開心嗎?”他在月光下慢慢側過頭,看到籠罩在如水夜色中的女人,有些好奇、又有些失落地這樣詢問著。
“我再糾正一下,我不是不想和你結婚,”沙糖清了清嗓子,然後一本正經地說道,“我只是單純地不想結婚而已,無論對象是誰,我都沒有結婚的覺悟,這和沒有成為職業選手的覺悟一樣。”
“結婚和打遊戲,很像嗎?”
“至少,無論是結婚還是打職業,我都知道,自己沒有那種覺悟。”
……
車廂里是瀕臨窒息的沉默。
沙糖覺得,自己有點渣。
不,是非常渣。
她小心翼翼地側過頭,看見坐在駕駛位上,失落地垂著頭的男孩子,看起來像一隻失去了主人寵愛的大型犬,仿佛可以看到他垂下來的耳朵。
“我真的很抱歉……但是我不想騙你,我現在只想談戀愛,不想結婚。”
完了完了,這話怎麼越說越渣。
但她真的不想騙他,所以想把所有的心情都告訴他。
聽到她的話後,顧穿雲突然像是點燃了什麼希望似的,抬起頭看著她,對她說:“那我的努力還沒有白費,至少,你剛剛遇到我的時候,好像連戀愛都不想談。”
“嗯……好像是這樣沒錯。”沙糖一邊摸著下巴,一邊回想著第一次見到他時的場景。
那時,她正被畢業論文折磨著,而畢業期臨近,她卻不喜歡導師安排的實習工作。但是,想要自己在偌大的北京,尋找一份合適的工作,想想就覺得頭大。
她當時滿腦子都是亂七八糟的鬧心事,哪裡有談戀愛的心情,所以就連應付相親都頗為疲憊。
甚至,因為對戀愛的陌生,下意識地拒絕著這一切。
不過現在,她好像已經對戀愛不再陌生了。
而且,如果戀愛對象是顧穿雲的話,她想,自己也可以很積極地去談戀愛。
“所以,你說的這些對我來說都沒關係,我一點都不介意,反而覺得很開心,”顧穿雲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髮,然後慢慢欺。身過去,與她只有咫尺的距離,“我只要你喜歡我,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