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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想了想,又道:“今晚就給我回兵部!現在,馬上!”
我們到底哪麼樣了?給我找媳婦而已,賀寶發那麼大脾氣幹嘛?哦,是了,他說的嫂子原來就是指這事,不過也沒說錯啊,賀寶確實可以給我暖被窩嘛,爹爹到底在氣什麼?
紅線摸不著頭腦,愣愣站在原處,娘親含淚拉他袖角,示意他別再惹惱爹爹,紅線不由自主隨她向內室走去,眼睛卻仍盯在賀寶身上。
賀寶正由幾個小廝扶著向外走去。
夜色漸濃,雨點淅淅瀝瀝灑下,賀寶倔強的背脊繃得緊緊的,又似發著抖。
紅線站在廳里都覺有些涼意,何況一瘸一拐的賀寶?
剛才出了那些汗,別再凍病才好,可是兵部,可有人給他敷藥?
想到此,他掙開娘親便要追去,腦中卻傳來一個細若蚊吶的聲音:“別追!”
是月老。
紅線跨出的兩步生生停住,眼睜睜看著賀寶終於消失在門外轉身不見。
“為什麼不讓我追他?你在哪裡?為什麼不來看我,剛才為什麼不幫我!?”紅線在房裡不住重複這兩句,每個角落他都找遍了,卻都不見月老的身影,房間又回到空蕩蕩的狀態。
仿佛之前那句只是錯覺,紅線後悔不跌,早知道說什麼也要追出去呀!
第15章 人云
白鶴立雪,愚者看鶴,聰者觀雪,智者見白。
……
自然是一夜未睡,天剛亮紅線就爬了起來,用冷水漱口淨面,除去有些紅腫的眼睛,總算有幾分清醒模樣。
前廳只有娘親一人在,眼圈也是微紅。
紅線挺了挺胸膛,來到娘親身邊坐下,拉著娘親的手,一字一句道:“娘親,賀仙以後一定好好讀書,不再偷懶,絕不辜負娘和爹的期望,將來……一定給咱們瑞家爭氣,能不能……別再讓寶兒去兵部了?”
“仙兒啊,你這番決心娘收下了,只是寶兒的事都要看老爺的意思……其實,讓寶兒出去歷練確是好事,原本我也想不通,但經你上次那麼一勸,也就釋然了,你沒覺得這次寶兒回來……明顯長大許多麼?都敢和你爹爹頂嘴了呀……”娘親語重心長說道。
雖然早已想到是這結果,紅線還是覺得泄氣,挺起的胸膛也松榻下來:“哦……那,寶兒下月末還能回家麼?”
“這個……我也說不好,你爹現在還在氣頭上。”娘親若有所思道,又小心問起:“恩,仙兒,娘是信你的,你和娘說,你與寶兒真的……沒那回事吧?”
“哪回事?”紅線是真的不懂。
娘親看了紅線一會,才道:“你不懂,那是最好了,沒事,快些吃粥吧,早課別要遲了。”
唉,到底是怎麼了,這下可好,連每月回家一次都成了奢望,寶兒呀,你可要挺住,但願你的成哥真的罩得住你!
紅線滿腹牢騷,連這粥是甜的鹹的都沒嘗出來。
喝到最後一勺時,一聲陰陽怪氣的長喝從遠處傳來:“蘇公子請瑞家少爺上轎~~~~~~~~~~~~~~~~~~~~~~~~~~~~~~~~~~~!!”
這,這,這到底在搞什麼!?
紅線騰地從椅子上摔下,顧不得屁股的二次受傷,徑直朝聲音源頭奔去。
瑞府大門處站著一個滿面紅光的老頭,正高傲地揚著下巴,神色頗為不耐。
只見他眼皮四下掃了兩下,見沒人相迎,便又開始呼喝第二遍:“蘇公子請瑞家少爺上轎~~~~~~~~~~~~~~~~~~~~~~~~~~!!”
聲音嘹亮直通瑞府最深處,末了還帶著可疑的拔高了的長音。
許是不習慣手上沒拿東西,雙手還忍不住作出捧著什麼的樣子。
紅線心裡有了數,感情這是位宣讀聖旨的公公,蘇公子自然就是蘇離,當今的年輕天子。
不過這是唱的哪出?上轎?上什麼轎?
紅線向公公深深作揖,意思是您老別再唱諾了。
公公小幅度點了點下巴,端莊地向門外捏了個蘭花指。
紅線順著方向看去,好傢夥!一頂十二人抬著的特大號豪華軟轎正顫顫巍巍地堵在門口,蘇離的慘白書童小墨站在轎簾前隨時準備掀簾。
轎里傳出熟悉的聲音,慢慢道:“我家老僕糊塗了,我只讓他知會你一聲,卻搞了這麼大動靜,呵呵。”
不說還好,這麼一說,紅線趕緊向兩旁張望,果然,一大清早,倒夜壺的,買早點的,吊嗓子的,打孩子的全都停了手裡動作,一水統一表情向自己這邊張望。
轎子裡的人又發話了:“賢弟還不快上轎,這頂可合你心意否?正好你我共乘。”
紅線臊得臉上火熱,四周極靜,娘親的小碎步嗒嗒傳來,紅線一咬牙,索性自己掀簾進去了。
“這是做什麼,弄得不尷不尬的!”紅線人雖進來了,卻沒好氣。
蘇離也不惱:“我們結拜了啊,說了出則同輦,寢則同床的。”
紅線沒話說了,心裡一陣嘀咕,這人間當真對誓言如此在意?那怎麼還有背信棄義一說?
“那你能不能別讓人站門口喊我?”
蘇離扇子展開,露出璀璨一笑,道:“好說。”
蘇離一路都在斜斜看他,紅線佯作不知,自顧自在轎內打量。
恩,這才稱得上特製二字啊!
轎內空間並沒有外表看來那麼大,但卻也不覺得緊窄,四壁不知是什麼材質,半軟半硬,十二人抬著卻一點都不見顛簸,紅線摸摸坐榻,許是鋪了絲綢,又滑又軟,抬頭看,頂上垂下六爪的燭台,此時只點了三根,卻已將轎內映得溫暖明亮。
看著點燃的三根白燭,紅線不禁想起,凡間帝王喜好明黃,不知是不是真的,若真如此,宮裡的蠟燭又是什麼顏色?
這樣想著,他不禁扭臉去看蘇離。
後者穿著淡色的袍子,頭髮綰成鵲尾式,只插了枚樣式簡單的銀釵,餘下的頭髮順直的垂在背後,打扮雖平和,但渾身上下都散著帝王的貴氣。
蘇離見紅線看了會蠟燭又看向自己,於是淡淡道:“晚上這六根便都亮了,那時照在這裡,會有圖案。”蘇離指著六爪燭台與轎頂銜接的地方。
“什麼圖案?”紅線仔細看了蘇離指的地方,什麼也沒有。
“晚上你再看。”蘇離笑笑不再說話。
紅線也笑笑,只當他在開玩笑,每日下學不過申時左右,哪有晚上來看的道理。
關於讀書這檔事,紅線昨天尋思了一夜,他想如果自己表現得再好一些,是否寶兒便不用受那皮肉之累了呢?這才一早在娘親面前立下豪言壯志。
但真到行動上,還是打了折扣,紅線伏在桌上溜溜睡了整日。
接連數日,只要蘇離來竹齋,都會乘轎接他,卻是沒再那麼大張旗鼓,而是早早候在巷口。
自從賀寶與媒婆那麼一鬧,幾乎全城的人都知道了,瑞府大公子與二公子曖昧,劉家小姐哪受得了這個,沒幾日便從劉府傳出消息,退婚!
讓賀寶連夜趕回兵部絕對是瑞大將軍最高明的一招,謠言只傳了半日便漸漸沒了,畢竟正主都沒湊在一起,何來曖昧?
然而那頂雙人同承的豪華大轎卻又吸引了大家全部的注意,有人道是,瑞家大公子對胞弟求之不得,這才又勾搭上了城中哪個富戶的公子。
也有好事之人前去掃聽,但翻遍全城也沒發現哪家後院立著這樣的轎子。
關於那頂轎子的流言不脛而走,只有兩個人還蒙在鼓裡,一個就是我們的當事人紅線,每日清早藉故逗留在轎子附近的人越來越多,但對於鴕鳥精神一向強悍的他來說,應對之策就是一掀簾進去,啥也看不見,就當什麼都沒發生。
另一個被蒙在鼓裡的不是蘇離,而是紅線的老子,瑞大將軍。
自從上次送賀寶回兵部,他也順帶在兵部府邸逗留了些時日,因此瑞府周邊這些閒言閒語他還不知道。
眼見瑞大將軍快回府了,娘親急得直上火。
“仙兒啊,他們都說有個富貴公子每日找你?”
“不是每日,隔三差五罷了。”
“那……他是什麼人,你們怎麼認識的?”
他是皇帝,但我不能說啊。“他……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人,但我們是結義的兄弟。”
話沒說完,瑞大將軍就瞪著眼睛進來了,一臉的義憤填膺。
娘親心裡叫了聲,糟糕!又白了紅線一眼,示意他趕緊請安。
賀寶好賴還捏在他手裡,須得畢恭畢敬才好,紅線朗聲請安,作出謙順樣子。
瑞大將軍溫言問了幾句讀書的情況便沒在說別的,又示意娘子請坐。
娘親心裡踏實了一半,心想我這愣頭夫君還沒聽著那些混話,甚妙,甚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