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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虛無見他望天,也沒回去,而是雙手扶著門,半推半靠著:“怎麼剛從人間回來,就捨不得了呢?”

    紅線這才注意到虛無一直在等他,當下指著夜空笑道:“我在看天階,在人間時也能看到,我聽說人間管它叫銀河,都說那是由星星匯聚成的,我在看到底是不是。”

    “哦?”虛無也探出頭來,在第三層與第二層雲天之間懸著一條銀色的長階,即使在最末這層雲天看來,也清晰無比。

    虛無看了一會,目光漸漸迷惘,喃喃道:“我想那只是由雪水匯聚成的……不過,銀河這個名字很好聽。”

    “啊,原來是雪水啊,受教了。”紅線笑道。

    心裡卻有些嘀咕:虛無君到底成仙多久了?怎麼什麼都知道?可我來這裡都一千多年了,從一截短粗線頭都修成正果了,可是虛無……怎麼一直獨守在這虛無殿,不見升遷?

    虛無仍在發呆,目光放在天邊遙遠的某處,好像在看著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看到,只是眼中清瑩的瞳孔有水光閃現,散發著一絲哀愁味道。

    紅線心中一緊,有些惶惑,為什麼提到人間時,他就如此模樣?

    一千年前,第一次下凡前,月老便帶他來見虛無君。

    那時他剛化出人身,由月老領著一層一層雲天下來,直到虛無殿前,月老的神色才有些鄭重:“這裡是虛無殿,你下凡縛劫之後,將生魂帶來此處即可。”

    那時他的修行還淺,模樣甚是平庸,只有額心那滴紅痣和現在一般惹眼。

    記得虛無當時正端了杯酒,大模大樣的劈著腿坐在大殿前首的桌上,見他們來了也只翻了翻眼皮,還是月老先跟他打的招呼,那副欠揍的樣子,紅線到現在還記得。

    月老不但不介意,反而將他一把拉到身前,笑眯眯道:“虛無君,他便是小徒紅線,以後艱深些的情劫便由他來縛了。”說完還推了他一把,斥道:“給仙君行禮。”

    虛無這才抬起眼皮向他們這邊瞟了瞟,目光划過紅線時還多停留了一忽。

    正回憶時,右肩忽然一沉,原來虛無和他說話見他沒有反應便拍了他一下:“聽見沒有?好好修煉,爭取別再下凡了,這差事太危險!”

    太危險?不過是系在男女指上嘛,有什麼危險的!又不是去降妖除魔!

    紅線笑道:“你真是呆懶啦,那有什麼危險的!難道要我學你,每天澆花釀酒不成?”

    虛無不禁正色:“澆花釀酒怎麼了?那便是天界極樂,你道正經上仙是好當的?每天盤算功德香火不累麼?”說著,便不再言語,回身扣門。

    突如其來的,紅線吃了個癟,合緊的門裡隱隱傳來虛無的聲音,依稀唱諾著什麼:“一磚一世界,俱是好風景。”

    第3章 犯錯

    人犯了過錯可以用錢財彌補,可以用身體彌補,捅破天了,還可以用生命彌補,可是,如果神仙犯了錯,又要用什麼來彌補呢?

    ……

    自從上次吃癟後,紅線也賭氣沒再去找虛無。

    天上的生活其實並不無聊,尤其對於有愛好的小仙來說,時間更是如流水,刷刷淌過。

    紅線呆在天上的時間不長,才千年,其中還包括了他化身紅繩綁縛孽緣的時間,饒是如此,他還是養出了一樣愛好,就是看戲。

    看的是凡間的戲碼,當然這也可以稱為職業病,一段時間不看點樂子他就難受,但天庭的典籍多為修真悟道所撰,實在不合他的性子,但閒著他又難受,於是便打起了月老那面姻緣鏡的主意。

    在天界能看得到凡間的鏡子只有兩面,一面是瑤池正中的化塵池,另一面則是月老居的姻緣鏡。

    前者不祥,因為只有被貶的仙君才會被送到那裡,據說只要往裡面一蹦,再一睜眼,便綴進了肉身。而那姻緣鏡則更有趣些,不但能夠照見人間種種,還能用來設劫下絆,正是月老捉弄人間愛侶所必不可少的作案工具。

    紅線腆著臉磨了月老半日,才磨得他終於掰了姻緣鏡的一角,做賊似的塞進紅線手裡,還不住的叮囑:“千萬別讓人知道了,若追究起來,這也算私賄仙家寶物。”

    紅線滿臉堆笑,連聲的點頭:“我就拿它解解悶,決不生事!”

    這悶一解又是幾百年。

    池子呈三角形,環繞碣石,平日有霧氣蒸騰,不注意還以為只是普通的池水,當霧氣化開便可見波光流轉的水面上,演著人間百態。

    靠在池塘邊,磕著瓜子,摸著丫頭,就是紅線的極樂生活。

    丫頭是他上一次自虛無殿出來時拾的貓崽,不是品種出眾的仙獸,只是圓盤大臉,生得喜慶。

    直到這一天,丫頭連綿不絕的呼嚕和跌宕起伏的劇情都有些興味索然了,似乎缺少點什麼,虛無那傢伙不知最近怎麼樣了?

    想起虛無,他掐指算了算,呀……該去恭賀他了呢。

    “虛無君曾觸怒天條,被貶職在虛無殿獨司一千五百年……”這是不久前他才從月老那得到的消息。

    雖然當時紅線還有些生虛無的氣,但聽到貶職一千五百年這種刑罰,也不禁咋舌:“虛無做過什麼,怎麼會罰得這麼重?”他想起虛無唱諾的那句“一磚一世界,俱是好風景”和勸說自己不要屢次下凡的話,不禁脫口道:“啊……我知道了!難道是因為不務正業,過於懶散嗎?”

    月老搖搖頭,道:“正相反,虛無當年非常勤奮,他受的香火功德只怕不在金頂尊者之下。”

    半吊子的回答更加激起了紅線的好奇心,但任憑他再怎麼追問,月老也是一語不發了。

    一千五百年啊……他這麼想著,腳下的輕雲已不由自主地飄到了第九層天,虛無殿的附近。

    虛無披了一襲白色的袍子站在梅子林里,見他行來,露出驚喜的神色:“你這小子怎麼才來!不過正巧,我剛溫了一壺碧溪……是不是聞到味了?”

    說話間,虛無兩步一抬已經飄至近前。

    見到虛無,先前忐忑的心情早就不見,反是莫名的開心:“我是線頭又不是狗頭,倒是你,聽說就要仙復原職了,先透露下油水多否?到時我好繼續找你蹭吃……”

    如果不是眼花的話……這廝怎麼瘦了些?

    虛無的確又清霍不少,身上的白袍都有些晃蕩,反倒增添了些許飄飄似仙的韻味,許是因為瘦,顯得那清水樣的雙瞳更加明亮。

    然而氣氛卻忽然尷尬的凝住了。

    虛無看清了紅線的面目後,就不再挪步,目中仿佛燃起了一小團火,愈燒愈熾。

    紅線被他看得心中發毛,低頭看看身上,又摸摸臉龐,沒什麼奇怪的東西啊。

    “不是吧?才二百年不見就不認識了?”紅線不禁調侃道。

    虛無的目光更加熾烈,甚至有些貪婪的意味。紅線被他看得面上發熱,這樣的虛無君是他從沒見過的,兩人之間好像有些異樣的東西作祟。

    “……”虛無的嘴動了動,發出模糊的聲音,似乎在叫一個人的名字。

    “啊?你說什麼?我沒聽清。”紅線抖抖耳朵,靠近一些。

    虛無卻快速向後退了幾步,胸口如被重錘砸了似的疼了一下。

    “虛無?你沒事吧……你的臉色很不好。”

    虛無驚覺到自己的失態,卻再也不敢看紅線一眼,他閉上眼,白袖一揮,將紅線拋出殿外。

    這個跟頭摔得不清,紅線拍拍屁股上站起,再看虛無殿的大門已經吱呀一聲從裡面合上了。

    紅線到現在都沒弄清剛才到底是什麼狀況。

    “你怎麼回事!?幹什麼摔我?還是你哪不舒服?我去叫醫德星君來?”他直著脖子向殿內喊道。

    “以後沒事不要來這裡閒晃,一點神仙樣子都沒有!”閉得緊緊的門裡卻傳來虛無這樣一番回答。

    紅線愣了幾秒。

    “神仙應該什麼樣!?我找你玩會就沒神仙樣了?那咱們這上千年來乾的都是什麼事了?斗酒,下棋,抓鳥,散心,哪件事有神仙樣了?你抽風~~~~”也不知道虛無聽到沒有,總之他是沒再理會紅線就是了。

    又吃了個天大的癟,紅線一肚子義憤無處發泄,又兜兜轉轉飄到月老居。

    月老正歪在榻上閉目養神,手指間繞著一段紅繩轉來轉去,感到紅線靠近只是微微皺了下眉頭,也沒起來。

    紅線也不管不顧的歪在榻上,對著月老耳朵慷慨激昂地陳述剛才受到的不公正待遇。

    月老縱容地聽著,還時不時笑一笑或點點頭。

    “別光笑啊!您老不給點意見啊?他……他憑什麼摔我!?就算他馬上要仙復原職了,也不至於如此倨傲吧!我也沒招他……”紅線越說越激動,有點口沫橫飛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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