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血函
25血函
“第二,朱家宗室为天命之族,凡宗室子弟皆身负天命,皆可修习龙脉武学,因此,即便龙脉武学不因血统而传承,但宗室血统,依旧万分重要。”
“故,宗室子弟,绝不外娶,绝不和亲,可修习真龙九变的嫡皇子嗣,更是保持着近亲结合的传统。”
“因此,便有了第三条值得注意的消息。”
“据市井传言,长公主朱莺昔年为天之骄女,先皇曾将西厂大权交付予她。”
“但16年前,因一件与异族私通的宫闱丑闻,被贬至埃兰。”
“此消息为市井传言,具体细节不可考,可信度存疑,但我认为,它至少也是半真半假。”
“长公主朱莺现年38岁,据镇藩司档案所载,在她21岁时,的确曾接手西厂一年,一年后,被派往埃兰任欧罗巴总督,那一年,也正是北洋水师平定圣教之乱的一年。”
“这16年来,朱莺治下的埃兰,多施怀柔政策,埃兰人的社会地位大有提升。”
“这至少可以确定一点,她对这些异族人抱有一定的悲悯。”
“仅仅一年时间,便被调离西厂,实在不像是正常调动,朱家宗室之女,多任朝外实权职务,但一方总督却是从未有之……这个大明自永乐大帝之后,很少封王,一个女眷任总督,更像是一枚弃子。”
“朱莺至今未招驸马,虽然儿女私情于宫廷之家来说不值一提,但也并非完全不足考虑。”
“市井传言,或许并非空穴来风。”
“而她若真是曾与异族私通,后来又多对异族怀柔以待,那么,她的立场,值得考虑……”
…………
司空晦挑了挑眉毛。
这个小朋友只是有时反应慢些,但若真是坐下来细细探讨,倒也不是痴愚之人。
他说得没错,皇族无私情,但也不是完全没有。
历朝历代,小如高阳公主与辩机和尚,大如嘉靖大礼议,哪一件不是私情?
人非圣贤孰能无情。
关于长公主朱莺的这些事,很有价值。
那么接下来,第四段,便是关于杰克张的情报,这也是司空晦最在意的内容。
…………
“昨夜,地震之后不久,主神通报了唐组一名新人的死亡,差不多两点半左右,杰克张带着唐回来了。”
“唐身受重伤,至今昏迷未醒,穆几不知所踪。”
“从伤势看,应该是你所说的那种蛛人造成的,多处贯穿、撕裂伤口,大量失血。”
“但若仅是外伤,主神空间出品的医疗物品应该很快就能恢复。”
“至发信止,唐的外伤基本愈合,身体已恢复健康,昏迷的原因,或有可能是他直面了邪神,理智度丧失。”
“杰克张表现从容,从身体到精神一切正常,无半点惊慌,他自始至终没有告诉我们地下空间里发生了什么事。”
“他在治愈唐时所拿出的几种器材,看起来极为珍贵。”
“现在,他正督促我们推进D线,昨晚劫走托马斯的那些人露出了马脚,泰山会从此处查到了线索,我们正在沿此线索追查东洋来客,关于这一部分目前尚不明了,我稍后再告知你。”
“可有一件事却是很蹊跷,你昨晚跟我说过,全知之主的信徒在租界地下有一仪祭场所,托马斯与其有关联,保罗和唐都是栽在那个地方——如果杰克张是从那里救出了唐,他不应该什么都不说,那里的任何东西,都是至关重要的情报。”
“同理,你也没有告诉我任何,关于那里的事情。”
…………
“同理,你也没有告诉我任何,关于那里的事情。”
司空晦看着信上的最后一句话,挑了挑眉毛……所以,这小子这句话的意思是我不该对他有所隐瞒?
不过……
司空晦从头到尾再扫视一边信件。
他很诚恳,写得很详尽。
这很好,直肠子,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说一不二,什么东西都摆台面上,咱们就玩阳谋。
但这,也不是那么好。
撕碎信件,随手扔进漆黑的污河里。
司空晦朝着地下空间的入口走去,是时候去开启A线了。
而且,他也得印证一下,昨晚在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场地震,是否和杰克张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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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丑时两刻,也就是凌晨两点左右,租界发生了一场地震。
很剧烈,所幸租界的建筑结实,倒也没造成什么损失。
地震这种事,在埃兰可不常见。
“地龙翻身,必有大祸!”
“这位小哥,我这符,可是从玉清宫求来的,有天官赐福,佩在身上,可保你逢凶化吉……五个新币,只要五个新币!”
“老鬼,玉清宫可是皇室供奉,历来只为天子服务,况且这万里之遥,你一白皮蛮子,从哪儿求的符?”
“先父可是哈儿努赤将军麾下的校尉!这符自然是御赐的!”
“那好,你告诉我,玉清宫在哪里?有多高,有多大?”
“这……”
“大哥哥!他这符是假的!我的才是真的,我这虽然不是玉清宫画的,但也是城外城隍庙李道长亲手……”
茶摊前,古晟看着一大一小演双簧的俩叫花子,无奈的摇了摇头,我花150斤肉买一堆破纸,神经病么?
伸出脚,左边右边轻轻一踹:“滚滚滚!别挡着你爷看姑娘!”
古晟,绝对是一个尊老爱幼的四有青年。
但不同时代不同环境,有不同的道德法则,在轮回世界的这些时日已经让他明白的一个道理——杰克张的某些话,没有错。
如果你把轮回世界的土着当做100%的真人看,你最好的下场就是一圣母婊。
这是埃兰乱世,礼貌的请这两位骗子离开,怕是只能被打蛇随棍上……
“大哥哥,我这符只要一个新币,就一个……”
“让你他妈的给老子滚远点,再他妈的废话老子他妈的抽死你!”
古晟‘怒’跳而起,这一次他是真的用上了力,一脚把小朋友踹出几米远。
俩骗子终于老实了,老的搀扶起小的,一瘸一拐,灰溜溜的走了。
你俩该谢谢我,我救了你俩一命。
——古晟看着远处巷子里,被强尼率领着冲进妓寮的泰山会打手,心中暗道。
强尼被升为了泰山会金牌打手,算是个小头目。
就一小时前,泰山会通过自己的地下关系找到了两个东洋来客的踪迹,对,就是这里,那俩家伙似乎是做大保健来了?
杰克张让强尼带着古晟来抓人,至于他自己,睡觉去了。
现在,强尼带着人把附近围了个严严实实,带着人,冲上楼,接着便是乒乒乓乓一顿乱打,几个泰山会打手从楼上飞了下来。
再接着,二楼的窗户里飙血了。
再再接着,两个手提长刀浑身是血的东洋大汉从楼上跳了下来,沿着唯一的出口,也就是古晟守着的这个巷子亡命狂奔。
再再再接着,强尼也跳了下来,铁拳狂风暴雨而下,当场就摁翻一个。
守在下面的泰山会打手也围了上去,另一名东洋来客手中长刀舞成了一团光,刀气纵横之下血肉横飞……
这便是,世界难度升级1星之后带来的最直接改变。
到昨晚为止,整个泰山会中,打手都只是习过一些强身健体之术的凡人。
而今天,部分精锐打手已经拥有了内功。
那名东洋来客的战斗力非常强悍,没有了强尼的帮助,泰山会打手完全抵挡不住,竟然被他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眼看东洋来客就要冲出巷口……
古晟掏出万能手枪,有些肉疼的从兜里摸出一刻蓝色的子弹。
压枪、上膛、抬手、射击……
湛蓝色的光芒咻的射进巷子,接着,那名东洋来客准确的劈开了子弹!
刺骨的寒气在巷子里爆发,他竟生生被冻成了冰雕!
100分一枚的特殊子弹,恐怖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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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长让我们先向胡二爷复命,抱歉,强尼大哥,我没想到冰冻子弹竟然……”
强尼带人突袭,古晟的任务则是堵门。
他的确堵住了突围的东洋来客,可是……那家伙没救回来,冻死了……
“没关系,我们已经抓住了一个。”
强尼掂了掂手里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另一名东洋来客,他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真的东洋人了。
肤色暗棕,短鼻深目。
“你去吧。”强尼把人交给古晟。
杰克张先前已经说过,D线任务的交接,统统由古晟进行,包括刚才去抓人,古晟其实完全不必参与。
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他获得足够的参与度,最后结算奖励时,被判定为首功。
“要不……一起?”古晟问。
强尼笑笑:“队长说了,和胡二爷的交流,由你独自完成。”
是了,获取情报的多寡,也会被计算为任务的参与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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拎着人从丽痕酒馆出来时,古晟看了看街道的尽头。
此处是租界最为繁华的地段之一,这条街的尽头,就有泰山驿,在出发抓人之前,他刚给司空晦寄了信。
算算时间,现在应该还没有收到,他即便要给自己回信,也得是六个小时以后,而那个时间,也差不多是开启A线的最后通牒时间。
杰克张从昨晚回来后,没有提到任何地下空间里的事情,唐又昏迷不醒,所以……一无所知。
他现在虽然表现得还不太急,但是,一旦司空晦开启A线,全队都会收到提示。
届时杰克张再傻也该知道,保罗组出事了。
那个时候,他会怎么做呢?
还是不管不顾只推D线,还是开始去调查保罗组仅剩的两个人是个什么情况?
古晟觉得,后者的可能更大。
反正D线他是不会插手的,他就像个幕后黑手,只看着,且确保D线主要是由古晟完成的。
A线的难度高达7星,虽然支线任务只会波及参与者,但万一出什么岔子,谁知道F2小队会不会受到影响。
一旦杰克张去找保罗组,司空晦那边的压力就会陡然增大……
不过那个时候,我这里的压力就会变小,我就有机会去琢磨琢磨D线的深度内容,想办法以合理的方式,意外的,提前完成D线。
总之,我和司空晦,总有一个人要被杰克张盯着。
——还是先搞定我自己的事情吧。
拎着东洋人,在泰山会打手的护卫下,古晟走过一条街。
泰山会的总部,或者说,泰山商会,就在距离丽痕酒馆一条街远的地方,是条人迹罕至的清雅小道。
从一扇精致的朱红大门进去,穿过一座颇有几分江南风格的秀丽园林,古晟进了主厅。
主厅里,胡二爷负手而立,拨动着一串檀珠,显然是等候已久。
“古兄弟,你们终于回来了!”他哈哈大笑的迎上来,“后生可畏,后生可畏,这才一个时辰不到……”
“都是托二爷的福,这俩小子正在温柔乡里呢。”
古晟随意的把东洋人扔在地上,胡二爷屏退左右,揪着东洋人的头发,像是只小鸡般把他拎了起来。
…………
“谁派你们来的?”
胡二爷抓着东洋人,语气平缓,声音不怒自威。
那东洋人动了动已经被强尼打得睁不开的眼睛,一言不发。
“谁派你们来的?”胡二爷又问。
他还是不回话。
“东洋众藩臣服我大明已久,如果我把你交给镇藩司,你知道会发生什么?”
东洋人似乎动摇了,蠕动着嘴唇,挤了半天,只挤出两个字:
“明——狗——tui——”
他一口血沫吐向胡二爷的脸,在那血沫之中,夹杂着一点寒芒。
那是一根针。
但这根针,连同包裹着针的血沫并没有碰到胡二爷的脸。
它们就在距离胡二爷的脸不过半寸的地方,缓缓漂浮着,对,就那么悬浮空中,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生生定住了!
胡二爷抬起手,捏住那根针,一指抵着针尖,另一指抵着针尾,左右翻看一番,然后两指一捏……
钢针被捏为铁饼。
“辟支宗。”
胡二爷轻轻道,他抓着东洋人的头发用力一逮……
这原来是个和尚!
“我知道你们是谁了,”他微笑着看着东洋人,眼中精光暴闪,“但我大明宗室之女,绝不外嫁!”
——血差点儿溅到了古晟身上。
胡二爷生生把他的头拔了下来,接着,他看向古晟:
“古兄弟,帮我送封信可好?”
“好的,二爷,什么信?”
胡二爷把人头掷向古晟:
“这就是信。”
“送到哪里?”
“总督府!”
…………
从泰山商会出来时,古晟的背脊有些发寒。
他拎着滴血的匣子,看了看远方的夕阳……这封‘信’,要送往总督府,可却没有说给谁。
既然没有说给谁,那就当然是给总督的。
这是什么意思?
一个黑道巨擘,威胁大明长公主?
——而同一时间,在埃兰的另一头,夕阳的余晖下,穆小姐,正在经历一场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