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车身刚从B大的正门驶出，耳际就传来雨水拍击窗户的啪嗒声。
墨泽北抬眸瞥了眼暗沉浮动的天际，知晓这雨势必将愈来愈大。
她今早出来得匆忙，并未携带雨具。
半道她将车停在了一处不碍事的路旁，在雨中疾跑，去了一家大型超市。
好在冬日里衣服穿得厚实，倒也不觉得有多冷，她随意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便直奔一货架，拿了袋意面，又转而去了生鲜区，挑了两份进口的澳洲牛排。
为避免被雨水淋湿，墨泽北将包装好的物品裹在自己怀里，随后再次拔腿冲进雨里。
因着路况不太好，所以她开得很慢，到了小区的停车场，木晗曦已经撑伞提前等在那了。
“你怎么淋湿了？”木晗曦探手摸了摸这人颊边的短发，上面还沾着细润的水珠。她记得外面刚落雨，她就给墨泽北打了电话，这人当时已经在车上了。
墨泽北接过她手里的紫伞：“没事，就淋了一小会。”
“手里拎的什么？”木晗曦这才注意到，墨泽北手里还拿着东西。
“昨晚临睡前，姐姐不是突然说想吃意面牛排了嘛，我今个正好路过一家大型超市，就给你买来了。”
木晗曦的语气听起来略微有些嗔怪：“我就是那么随口一说，谁叫你冒雨去买的？”淋坏了还不是她来心疼。
墨泽北抿了抿唇，没吱声。木晗曦很少在她面前说想吃什么或者想要什么，别说今晚只是恰巧路过，就算需要绕大半个城她都会去的。
一进了门，木晗曦就小声催促她：“快点去换衣服，别到时候不小心感冒了。”
“好。”墨泽北将东西给了她，自己大步流星去了楼上。
秋儿还在睡觉，墨泽北背对着她，开始脱外衣。
“宝。”听见窸窸窣窣的动静，秋儿突然睁了眼，欣喜地叫她。
墨泽北穿睡衣的动作僵了下，她缓缓转过头，瞧见小家伙正蹬着腿对她笑。
墨泽北脸有些红，赶紧胡乱穿好衣服。从那次后，秋儿就只会叫她宝，不会喊别的，不论怎么纠正都不行。
墨泽北把湿衣服丢进收纳筐里，随后抱起朝她伸手的秋儿。
“以后能不能不要叫我宝？”墨泽北温言软语地和她商量，“叫我北也行啊。”她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被自己的亲生女儿叫宝总感觉怪怪的。
秋儿小手摸着墨泽北的脸颊，甜甜喊了声：“宝。”
墨泽北叹了口气，接着起身抱她下楼了。
客厅里只有木父木母，不见木晗曦。
秋儿搂着墨泽北的脖子，歪头来回瞅了瞅，疑惑的语气：“妈？”
明白她在问木晗曦在哪，墨泽北低头解释：“妈咪去厨房做饭饭了。”
“去。”秋儿突然说了句。
知晓她是想去厨房找木晗曦，墨泽北托住她的小屁股，带着人去厨房了。
听见了秋儿的喊声，木晗曦回头看了下立在门外，探出脑袋的俩人。
木晗曦嗔了墨泽北一眼：“这里烟味这么重，你抱她过来干嘛？”
“女儿想见你。”
“去外面等我，”木晗曦目光一下子柔和了起来，“我很快就出来。”
墨泽北嘴上应着，结果却像个鸟一样，就在门口那徘徊不去，时不时就要往里瞧上一眼。
木父许是看不过去了，起身走过来：“你也不怕烟味熏着我家宝贝。”他说着就要将秋儿抱走。
奈何秋儿像个考拉一样，紧扒着墨泽北这棵树不松手，嘴里还不停碎碎念念，木父凑近听了一耳朵，小人儿话语说得含糊不清，木父没懂她的意思。
“爸，秋儿不愿离开，想在这等着姐姐。”墨泽北充当女儿的翻译。
木父亲了下秋儿的小手，又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才回了客厅的沙发。
木晗曦将煎好的牛排端上桌，秋儿伸着脖子看，表情惊奇，还欢快地拍掌。
木晗曦被她逗笑，轻轻蹭了蹭她的额头：“宝贝女儿，你怎么会这么可爱呀？”
被夸之后，秋儿捧着木晗曦的脸，软软亲了下。
木晗曦的心都要被她萌化了，将身上的围裙放在一侧，接着就将秋儿抱了过来。
知道木父木母吃不惯西餐，墨泽北转去冰箱那，拿出先前包好的水饺，给二老下了两碗饺子。
刚用完晚饭，墨泽北就接到了泉韫的电话，她起身去了书房，一直到晚上十点多都没出来，秋儿临睡前还小声念叨着宝。
寒假的前一个星期，墨泽北陪泉韫去了外地，参加一个重要的讲座。
原计划只去两天，但是中途泉韫通过友人得知，国外的一个物理学教授布朗尼克被Q大的校长请来了，Q大正好就在她所待的这个城市。这真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泉韫一直想与这位光学领域的物理大牛当面交流一下，不曾想如今竟能得偿所愿。
结束了这边的讲座，泉韫便和墨泽北匆匆赶往了Q大，因为布朗尼克的行程非常紧密，时间很宝贵，以至于泉韫在Q大待了两天才最终等来了与他私下接触的机会。
俩人先前在电子邮件上交流过，原本就对彼此有一定的了解，见面后更是相谈甚欢。布朗尼克非常欣赏泉韫的独创思维和现下的研究课题，给予了高度的肯定和赞扬，并期待今后可以一起合作。
回程的路上，泉韫建议墨泽北出国一年，做交换生，至于学校就去布朗尼克执教的那所。
墨泽北知道如果自己愿意出国的话，泉韫一定会帮着促成这件事，只是秋儿还那么小，木晗曦也极其依赖她，所以她不太想出去，面上便说要回去考虑一下。
墨泽北晚归的这两天，秋儿总是哭闹，嘴里不停嘟哝喊宝，每次小人儿这样的时候，木晗曦总会跟着难受，她心里其实也很想念那人。
傍晚时分，木晗曦接到了墨泽北的电话，这人马上要登机了。
“是九点到吗？”木晗曦在给秋儿喂奶，所以开了扩音。
“嗯，我到时候打车回家，姐姐不要来接我，天冷路滑我不太放心。”
听到了墨泽北的声音，秋儿反应很大，也不吃奶了，兴奋地扭动着小身子，冲着空气连声喊：“宝！宝！”
墨泽北不自觉握紧了手机，软着音应她：“我在呢，秋儿。”
秋儿喊了会，却总瞧不见她人，直接委屈地瘪嘴哭了。
墨泽北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鼻腔不禁有些泛酸：“姐姐，你哄哄她，我登机了。”
“秋儿乖，不哭不哭，”木晗曦眼眸湿润，温声哄着小人儿，“很快就能见到了。”
外面冷风呼啸，木晗曦抱着啼哭不已的秋儿站在窗前，心里希望时间能够再快点。
最终还是去接机了，木晗曦自己开车去的。
“这么冷的天，你干嘛要来？”念着泉韫在场，墨泽北强忍住抱她的冲动。
木晗曦冲她温软一笑，转而礼貌地和泉韫打招呼。
“泉老师，正好我开车来了，咱们一起回去吧？”
泉韫没和木晗曦客气，大方应下。
下车前，泉韫叮嘱墨泽北：“先前我说的事，希望你认真考虑一下，尽快给我答复。”如果墨泽北有出国的意向，就要趁热打铁，在布朗尼克还没回国之前沟通这件事。
木晗曦没急着发动车子，她轻轻靠过去，抱住墨泽北，语气娇软：“我好想你。”
墨泽北紧紧回拥她，阖眸闭眼：“我也是，每天都很想姐姐和秋儿。”
念着秋儿还在家里等着，木晗曦也没耽搁时间，抱了会就松开了手，开始发动车子。
“泉老师要你考虑什么事？”木晗曦随口问了句。
“我想等晚上睡觉的时候再和姐姐说这件事。”
“嗯。”木晗曦直觉应该是件大事。
还没进门，墨泽北就听到了秋儿的哭声，她心尖一颤，随后如离弦的箭般冲到了客厅那。
正在木教授怀里闹腾扭动的秋儿忽尔瞅见了她。
“宝！”秋儿梨花带雨，泪水涟涟，小嗓子都哭哑了。
墨泽北不管不顾地将外衣和背包扔在地上，赶忙将她抱起。
“秋儿不哭了，”墨泽北心疼坏了，她侧头温柔地亲了亲小人儿的前额，“我已经回来了。”
秋儿先前哭得厉害，现下一时半会还停不住，轻轻抽噎着。
墨泽北摸抚着她的后背，帮她缓解情绪。
秋儿乖巧地趴在墨泽北的肩头，渐渐止住了哭声。
墨泽北托着她的下巴，认真瞧了瞧秋儿的眼睛，红得像是兔子眼，模样十分可怜。
木晗曦拿来了浸了热水的绵巾，墨泽北小心帮秋儿敷了敷，期间秋儿的小手紧紧抓住她的衣领不放，生怕她会飞了似的。
“秋儿，我不走，你不用害怕。”
秋儿倔强地摇头，说什么都不松手，直到困意来袭，支撑不住了，最后才缓缓放开。
墨泽北轻轻地将她放回婴儿床，立在旁边看了好一会才去浴室洗漱。
晚上睡觉前，墨泽北抱着木晗曦，和她说了出国的事。
木晗曦沉默良久，最后翻了个身，低喃道：“这是好事情，你该去的，我也会支持你的。”
“姐姐。”
木晗曦伸手捂住她的嘴：“你折腾了好几天，应该也累了，早点休息吧。”
“姐姐，我......”
我字刚一落地，木晗曦就把床头灯摁灭了，之后默默缩进被子里。
见她是这样的反应，墨泽北也没再多说。
凌晨两三点钟，墨泽北下意识翻身，往前摸了把，触手空空的，没有人。
她睁了眼，开了床头灯，愣神的片刻，她好像隐约听到从浴室那里传来的压抑哭声。
墨泽北心头一跳，连鞋也没顾得上穿，闪电般地奔去了里面。
“姐姐，”墨泽北吓得不轻，一脸惊慌，“姐姐，你怎么哭了？”
木晗曦闷着声不说话，眼泪流个不停。
墨泽北既无措又着急：“你到底怎么了？”
“一想到......”木晗曦说话断断续续的，还打了个哭嗝，“一想到你要出去一整年......我就好难过。”火烧心绞一般痛苦。
“谁说我要去了？”墨泽北捧着她的脸亲了又亲。
木晗曦红着眼睛，楚楚可怜地盯着她：“你不去吗？”理智上，她不能自私地阻拦墨泽北去国外做交换生，这关乎她的前途，可情感上她又极其舍不得这人。
“我的心都在你和秋儿身上，能去哪里？”墨泽北的指腹摩挲着木晗曦的唇瓣，语气极其温柔。
“乖宝，我现在好爱好爱你，”木晗曦喃喃自语，“该怎么办呢？”木晗曦觉得自己不是个好的爱人。她害怕自己过度的情感依恋会给这人造成困扰和负担，怕继续这样下去会耽误对方的前程，可又总是情难自禁。
“姐姐，你要知道，”墨泽北浅笑着，“我爱你永远比你爱我多一分。”意思是告诉她，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木晗曦听后感动不已，紧紧抱住了墨泽北。
此刻，婴儿床里的秋儿不知做了什么甜甜的美梦，嘴角竟扬起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