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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有疾,不能婚。”
李霖用短短六個字,封了所有人的嘴。
官員想送自家女孩兒入宮也是為了搏一個富貴,都知道生不出龍子了,誰還願意讓女孩兒在宮中熬上一輩子?
然而,他們還是震驚於李霖的坦誠,甚至有那麼一絲的同情:皇帝又能如何?男人的那點事兒,他們心裡還不明白麼?堂堂皇帝被臣子逼著在朝會上承認自己不=舉,這,這簡直……不亞於當眾處刑。
然而李霖卻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他越是坦然,官員們越是心疼他的強作鎮定。
帶頭上書的徐閣老鬧了個大紅臉,此後誰再不長臉地提廣選後宮,徐閣老第一個帶頭口誅筆伐。
有了這麼一件事過度,李霖下旨過繼楚王第二子,甚至翻了一年後封太子時,朝中上上下下,再無異議。有那些不知情的還想非議,摺子沒遞上去,就被上官一通教訓:好小子,陛下都自曝其短了,還上趕著揭人傷疤?
談昌聽說朝堂上發生的事情後,晚間在乾清宮裡,拽著李霖的袍子把他罵了一頓。“你到底是怎麼想的,你知不知道,這會引起人心動盪?你父皇聽了會怎麼想?三皇子還關在宮裡呢!你就算真想立太子,等上兩年,再守孝……”
“好了好了。”李霖聽對方越說越不像話,還有繞回來借著說的架勢,趕緊喊了停。“好,我知道你心疼我了,我都不在乎名聲,你還在乎什麼呢。”
“誰心疼你了?”談昌還在犟嘴,又小聲嘀咕:“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有隱疾……”
“你來一趟也不容易,過來陪陪阿生吧。”李霖知道對方臉皮薄,三言兩語換了個話題。末了,又補充說道:“等你看完了,我讓你好好觀摩一下,我到底有沒有隱疾。”
養兒不易,何況是兩個老婆都沒娶過的光棍養新生兒。李霖雖然找了懂醫術的宮女和嬤嬤在乾清宮裡照料,時時刻刻把李敬梓帶在身邊。李霖猶覺不放心,聽了一通民間“起個賤名好養活”的說法,特意給這位宮裡的大皇子取了個小名叫做“阿生”,宮裡的宮女一律不准叫大皇子,都用小名叫著。談昌也被他帶的疑神疑鬼,生怕自己哪日不在宮裡,李霖又沒顧上,阿生就被人害了,還專程從李霖身上取了純正的龍氣,給阿生護體。
不過李霖偶爾也會討厭阿生。自從乾清宮養了孩子,李霖就不能再隨著性子出宮。而談昌又不肯在乾清宮留宿。好不容易把人留下一回,李霖還沒做點什麼,隔壁孩子哭了,談昌瞬間精神了。
“有嬤嬤看著,阿生不會有事的。”李霖攬著談昌又瘦又滑的腰不肯鬆手。
“有你這麼當爹的麼!”談昌氣得吹鬍子瞪眼,李霖認命地跟著爬起來去哄那小傢伙,等阿生睡下後,才一把拽住方才為了阿生凶他的談昌,按在龍榻上狠狠泄火。
不知道是他們的精心照顧,還是那個小名起了作用,到了光寧元年十二月,一周歲的阿生已經成了個白白淨淨的小胖子。他從不怕人,見人就笑,一笑就露出幾粒剛長的小米牙。不知道是不是小孩子對於成人的善意感受很明顯,阿生與談昌極其親近。每次談昌到乾清宮,阿生總會一下子就感應到,跌跌撞撞地走,摔倒了也不哭,爬起來就往他懷裡撞。
阿生周歲的時候,李霖下旨將李敬梓的名字計入玉碟,正式冊封太子,大赦天下,選拔詹事府官員教導太子。
談昌曾經背地裡勸過:“我知道你學問好,可你也是八歲才跟著談先生學習,阿生還那么小,你就選詹事府官員,是不是太心急了?”
李霖瞟了一眼抱著畫冊留著口水牙牙學語的太子殿下,哼了一聲,抓住談昌的手把他拉到自己身邊坐下。“你當我是為了讓他早些開蒙?”
“不然呢?”談昌反問。與皇帝平起平坐,不管在什麼朝代都是砍頭的罪名,可是談昌已經一回生二回熟了。
“當然不是。”李霖嘆息般地湊上前,吻了吻談昌的眉心。“不然怎麼給你升官,怎麼讓這臭小子一直照顧你呢?”
第二日,談昌便收到聖旨,兼翰林院左庶子。
阿生抓周抓的是談昌的手。而談昌僅僅是作為詹事府左庶子為太子殿下擺上書冊,一晃手就被人抓著不丟。朝臣面面相覷,李霖大笑:“太子這是也要科舉登第,做個探花麼?”
阿生學會的第一個詞是“爹”。后妃為了討好皇帝,教孩子們的第一個詞往往是父皇。李霖卻嫌這詞學起來太複雜,堅持要阿生先叫爹。乾清宮的宮人早就對他們的陛下秉性十分了解,樂得看見太子殿下滿宮跑,邁著短短兩條小腿,追著自己喊。
李霖打的算盤是談昌來的時候,也能聽到阿生叫爹。直到某一日談昌與姚之遠結伴前來。姚之遠看見阿生,主動蹲身行禮。阿生卻握著宮女的手,利索地上前,沖兩人叫:“爹——”
李霖的臉都黑透了。
此後,年幼的太子殿下就迅速學會了“父皇”、“公公”、“大人”等一系列詞彙。當然,李霖告訴他,見到談昌大人還是可以偷偷叫爹。
李霖始終沒有選秀,沒有立後。太上皇沒撐到光寧元年就去了,李霖遵旨將他與陳皇后合葬。后妃們陸陸續續也離開人世,漸漸的,後宮便空了下來。
然而後宮中卻並不寂靜,宮人們每天都能看到皇帝陛下牽著太子殿下散步,談學士在一旁侃侃而談。夕陽之下,太子殿下的身影越來越長。
作者有話要說:正文到這兒完結了,番外有談太傅(幼年的李霖、談昌),姚之遠,李敬梓以及李霖和談昌的,還有李霖談昌後世的。內容提要會寫好內容,大家買之前注意看一下。
第70章 吱吱吱吱吱吱
談炳淵頭疼了一整天, 實在是近來他走背字。
家裡多了一個撿回來的孩子,這也就罷了,不過多張嘴吃飯,對他的俸祿來說影響也不算太大。可是又多了一位小殿下, 這就完全不一樣了。
談炳淵的官銜是文淵閣大學士兼太子太傅。前者不必說, 後者,既然領了俸祿, 頭銜里又帶了個“太子”, 幫著陛下照顧照顧太子,那也是應該的。
在內閣里泡了一天, 談炳淵沒有得到任何安慰, 反而被同僚取笑一通。談炳淵憤憤地走出內閣,發誓至少告他半個月的病假, 好好逗逗家裡的小傢伙解悶。然後他突然看到一駕馬車。
馬車是普通的藍布馬車,然而在這宮城之中,又有幾人有資格乘坐馬車?
馬車夫掀起帘子, 一個九歲左右的少年跳下車,穿著一身剪裁得當的黑袍子,包子臉繃得緊緊的,一板一眼地朝他行禮,“學生見過談先生。”
談炳淵的全身一麻,不用介紹就明白了這位小少年的身份。
“太子殿下……如何等在此處?”
“父皇命孤隨談先生學習,孤特意前來迎接先生。”太子殿下依舊是一板一眼地回答,“先生叫我李霖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