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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這樣插手的行為, 李霖又被景和帝叫去罵了一頓,申飭中摻雜著警告,說到最後景和帝枕著抱枕咳嗽連連。

    他不過不惑之年,看起來卻蒼老如同遲暮老人。

    李霖心知肚明, 不管自己多麼盡力地扮演一個恭敬謙和的兒子, 都會有人在景和帝面前挑撥離間。而只要有人說些什麼,不管那說的究竟是什麼, 景和帝都能聽進去。

    宮人都說渭南王純孝, 日日侍奉陛下。而相比之下,太子殿下未免太過沉浸朝政了。

    而在陛下和娘娘還在病中時就要前往別莊, 簡直是大逆不道了。

    李霖監國三年, 對於言官這些言論已經見怪不怪,甚至連眼皮子都懶得掀一下。他一邊批著奏摺, 一張一張寫著留中,一邊跟李雲說話:

    “二弟許久沒回京了,你看著這京城之中, 可有什麼變化?”

    李雲笑笑,“感覺變化翻天覆地,不過細想之下,只是從前臣弟的眼光僅僅局限於這宮牆之中,如今卻能包容一池一地罷了。”

    他說完之後,便歉意地朝李霖點點頭,“皇兄恕罪,臣弟只是說一說自己的淺見罷了。”  

    “你直抒胸臆, 何罪之有?”李霖擺擺手,也微笑。“那以你觀之,延平比之京城如何?”

    “那還是差得遠。”李雲如實回答。“不說別的,邊軍戰鬥力雖強,依臣弟看,比之京城還是差遠了,至少他們的武器比不上火銃那幾下子。”

    這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李霖心知肚明,又有些欣慰。“火銃試用完畢就會運往邊關,二弟不必心急。”

    這運往邊關也是分個批次順序的,李霖這麼說就是心中有數,延平王自然是感激不盡。

    兄弟兩個說了一會閒話,李雲又說去看望父皇。他從回來以後,便拜見過景和帝,如今舊事重提,也是在含蓄地提醒李霖。“四弟都守在父皇塌前,做哥哥的,總不能被比下去吧?”

    延平王李雲的笑容不變,李霖挑挑眉,道:“我等並非醫官,不能看病,整日守著也無太大用處,不過是盡心分憂,不時看望罷了。”

    景和帝見了二兒子,還是一副不冷不熱的樣子,渭南王李霄把兩位兄長送出坤寧宮,一臉肅色。  

    “你侍奉父皇,亦不要太過悲痛,累得父皇也鬱鬱寡歡,要珍重身體。”李霖終是忍不住說了幾句。這才沒多長日子,李霄的臉已經瘦得尖尖的了,才十四歲的少年,看起來怪可憐的。許皇后大病初癒後看見了,想必又是一番心疼。

    “兄長怎麼竟說出這樣的話!”李霄瞪大了眼睛,驚愕地看向李霖。“為人子,豈有擔憂自己的身體疏忽了父皇的?”

    話不投機半句多。

    李霖搖搖頭,帶著李雲走了。

    李雲拖著殘疾的腿跟著哥哥的腳步,暗地裡嘆了口氣。

    渭南王李霄佇立原地,目送兩個哥哥走遠,表情亦是漸漸陰沉。

    太子殿下前往別莊,自然要挑選官員隨行。談編修意料之中,又在隨行之列。翰林院的人紛紛祝賀,都一副已經習慣的樣子,反而襯得談昌有點心虛。

    “對了,既明,你高堂前兒不是來信了麼,信里怎麼說?”問話的是洪啟源。洪啟源比他們都要年長些,三十多歲,蓄著須,為人敦厚友善。

    那封信,自然就是談昌寄出去轉了一圈又回到自己手裡的了。  

    “別提了。”談昌連連搖頭,做出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我從前家鄉定有一門親事,是父親過命的兄弟。求學在外,我也未曾見過那名小姐。不料天妒紅顏,她一場病沒了。她家裡只有這一個女兒,又是未婚入不得祖墳的,父親的意思卻是仍要堅持這門親事。”

    那便是要談昌娶一個牌位過門了。

    眾人愕然,感慨談父犧牲子嗣也要報恩的道義,畢竟這樣的話,談家香火就只能靠談昌納妾,而妾生子又是怎麼都比不過嫡子的。他們又心疼談昌,日後若是有了心上人,娶過門只能算續弦,還得對著牌位行禮。疼女兒的人家,誰還會把女兒嫁給他。“不能這麼說,你家老爺子也太擰了,將來生的可是他親孫哩,他也不憐惜一二?”

    孫程愷是個風流人物,聽得咋舌,不住地感慨。他一說話,別人也跟著嘆:“說的在理,何況你二人也並未正式成親,橫豎賴不到你頭上!”

    “我看倒不見得,你那未婚妻若是個可心人兒,又是為了你去的,便是守她一輩子,又如何?”

    姚之遠一開口,翰林院隨之安靜下來。  

    姚之遠也在隨行之列。相比談昌,這位的恩寵就有些莫名其妙了。大家都知道他是要做太子的孤臣、直臣,所以也都與他保持著距離。

    最後是談昌拍拍他的肩膀,笑容不減地說:“彌歸胸懷寬闊,我望塵莫及。”他一轉頭又嘆道,“好吧,若是你們真憐惜我,就快幫我干點活吧!”

    談編修要娶冥妻的消息不脛而走。去別莊上時,連延平王李雲都問起這事。李霖在一旁豎耳聽著,談昌只得硬著頭皮把那套說辭又講了一遍。李雲也如他人一般誇讚談昌的父親道義恩德,李霖則是似笑非笑地一挑眉,談昌看著就心虛,連連推辭,“王爺別說了,父親也不過憐她韶華即逝,就是不認識的人,誰不嘆息一聲呢?”

    李雲也覺得有理,嘆一聲,便說起了別的。

    那個懷孕的侍妾張氏行動不便,李雲做主將她留在母親和嬪身邊,自己則帶著王妃一同往別莊。他兩個都不擅長騎射,李霖便叫他們坐在馬車裡,自己這談昌一道騎馬。

    決明帶著侍衛打頭,姚之遠等人遠遠綴在後面。李霖見四下無人,才繞到談昌身邊,悄聲問道:“我不知你在信里寫了什麼,你……何至於此?”  

    談昌遲疑,聞言一愣,才道:“你想什麼,我不過是說說罷了,等他們注意力散了就好。大不了過些日子,我去趟曹州……”

    “不准去!”李霖斷然喝止,默了片刻,才幽幽地說:“既明,你竟肯為我做到這地步,我,當真不知該如何憐你……”

    若是此時並非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他便要身體力行地憐惜談昌了。

    “這又有什麼?難道你不曾為我不娶不成?”談昌哭笑不得。“還有,別人叫我既明也就罷了,你怎麼也叫上了?”

    “這名字不好麼?”李霖得意洋洋地問。他越念,就越覺得自己費盡心思取的這個表字是極好的。

    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夙夜匪懈,以事一人①。

    談昌反應過來後,狠狠唾棄了一番這人的厚臉皮,打馬向前。

    到了別莊上,李霖和延平王夫婦自然是單門獨院的,其餘的大臣則要勉為其難地擠一擠了。李霖出於私心,給談昌安排了離自己最近的一處小院落,單獨居住。

    別莊上林木豐盛,空氣清新。晚間談昌並未直接回屋,而是坐在園中的石凳上乘涼。他沒等多久,果然等來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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