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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祁歡拖著昏睡的眼艱難地完成早課,抱著枕頭含糊道:“快上早膳,吃完朕去補覺了。”
常魏去了御膳房傳膳,不多時折回,為難道:“陛下。”
祁歡腦袋一點一點,眼皮都掀不起來:“唔,怎麼。”
常魏:“奴才方才去御膳房,碰巧撞見豐樂公主身邊的宮女同御廚起爭執。”
祁歡的眼睛刷地睜開了:“哦?快說說!”
卻是祁凝的早膳等了大半個時辰遲遲不來,槿枝便去御膳房催了。結果御廚們熱火朝天準備祁歡的膳食,哪有時間再分出人手。
槿枝在祁凝手底下風風光光這麼些年,何時有過這樣的遭遇,一時氣急,便同他們爭執了起來,都給氣哭了。
常魏對這位傳說中盛寵一時的公主還是十分同情的,費解道:“不過陛下的早膳已經做完了,張御廚卻謊稱忙著,這是為何?”
祁歡呵呵笑一聲。
還能為何,當初兩人境地反轉時,被晾在冷宮挨餓的正是她。張御廚這是向她表忠心呢。
祁歡原本想說再餓她們一會兒,看見常魏那張擔憂同情憐惜百感交集的臉,忽然覺得很沒意思,擺擺手,暴躁道:“傳膳,滾蛋!”
常魏得令,顛顛兒地太監救美去了。
良言在旁察言觀色,皺起眉頭。
她進宮時祁凝已經出嫁了,也不曾目睹兩人之間的過往。不過身為女子,她隱隱能嗅到一些不尋常的跡象。
就昨日宮門前的驚鴻一瞥,宮內宮外已經冒出一大堆“豐樂公主如今愈發美艷,那一身伊蘭服飾簡直絕了!”諸如此類的傳言。
她端著巾帕伺候祁歡洗漱,說道:“常魏素來沒有心眼兒的,陛下不要放在心上。”
祁歡早就習慣了,撇撇嘴道:“朕知道,男人都是大豬蹄子。”
頓了頓,補充:“太監同理。”
良言噗嗤笑了:“太傅大人總不是吧。”
祁歡想到那張冷峻的臉,抿唇不語了。
暫且,當他不是吧。
然而祁歡不曾想到,常魏這隻豬蹄如此清新脫俗不要命,直接把祁凝帶回養心殿一同用膳了。
祁凝換了一件杏色伊蘭服,捲曲的長髮編上彩色髮帶垂在腰後,姿容妖冶明麗。
她福了福身:“不打擾陛下吧。”
祁歡扯著嘴角:“打擾了,我能趕你出去嗎?”
祁凝面色都不變一下,自顧自坐下來:“陛下說笑了。”
這副目中無人的樣子,與當年倒是一模一樣的。
往後兩日,御膳房依舊怠慢著,祁凝已經每日晨昏定卯地來養心殿蹭飯了。
索性她不出什麼么蛾子,祁歡眼觀鼻鼻觀心,只當沒這個人。
這天晚膳耽擱了一會兒,傅予湛帶人端著藥盞進來時,兩人才剛放下筷子。
聽到通傳,祁凝握筷的手明顯一頓。
祁歡注意到了,眼眸一眯。
之前的漠然果然都是裝的!
敢覬覦朕的太傅!
拖下去一百遍!!
祁歡心中叫得歡暢,面上卻只能繃著,讓常魏下去傳話:“朕的晚膳還沒用好呢,讓太傅晚一個時辰再來。”
傅予湛卻當她又找藉口不喝藥,直接端著藥盞就進來了。
“又不想喝藥?我看你這病是不想好了……”
冷厲的尾音消弭在唇齒間。
傅予湛看見石桌旁坐著的女子,眉尖微挑,帶了幾分訝異看向祁歡。
意思是:她怎麼在這兒?
祁歡眉心壓下來,恨鐵不成鋼:朕都說了現在不是時候啦!你闖進來作甚!
傅予湛毫無愧色:不怪我,陛下劣跡斑斑,前科太多了。
兩人目光來來回回,祁凝放在桌下的左手緊緊攥住,倏爾笑了:“太傅大人擅闖陛下寢宮,是不是於理不合?”
傅予湛神色如常,避重就輕道:“陛□□子不好,性子卻頑劣,督促她修身養性乃是臣職責所在。”
說著淡淡看向祁歡:“陛下,過來喝藥吧。”
祁歡心中為傅予湛叫好,顛顛湊上前:“嗷!”
端起那碗黑乎乎的湯藥,祁歡下意識看向傅予湛:“你怎麼不喝?”
傅予湛面色一頓,想到近來晚上愈發頻繁的發夢,聲音澀了下,半晌才道:“陛下還是孩子嗎?喝藥也要人陪著?”
語氣帶些色厲內荏的怒氣。
祁歡不明所以,抓了下頭,嘟囔:“當初不是你堅持要陪我一起喝的嘛……”觸到太傅大人不甚友好的臉色,剩餘的話默默就咽下去了。
行吧,自己喝就自己喝。
完全被兩人摒除在外的祁凝垂下眸子,尖利的指甲掐進掌心,幾不可聞冷笑了一聲。
第16章
確認祁凝對傅予湛仍然在意後,祁歡一直等著她發難。
然而四五日過去,西華殿風平浪靜安靜如雞,半點沒有作妖。
很快的,天氣熱起來,祁歡尤其畏暑,每日上朝都如同一隻死狗,恨不得抱著冰桶聽他們商議國事。
傅予湛看在眼裡,某日早課,他對祁歡道:“後日就出發去西寧別苑降暑,陛下回去想想,列一個隨行清單吧。”